“喂安安!”
当我冲出洗手间的那一刹那,浅安的眼泪已经掉在了床单上,打湿了那片洁白。
那滴泪掉在床上没有声音,可落在我心上却跟行星坠落一般,狠狠地锤了我心房一下。
浅安转过头,秀发摔过肩膀,有几丝不满地搭在锁骨上,用憋屈的眼神扫了我一眼,随后气鼓鼓地背对着我坐在床边。
我快步走到她身边,慢慢坐下,生怕再次惹恼了她。
“安安~我说了我是因为担心你遇到这些乱事,所以情绪才不太稳定的,不是对你呀。”我把语气放得柔和起来,依偎着她,唇在她耳边悄声说道,说完紧接着用拇指食指揉捏她的耳垂。
顾浅安没有说话,她甚至把头拧向一边,顺便让自己的耳朵脱离开我的手指。
“我也没有嫌弃你鸭~”我笑笑,摸摸她披在肩膀后的头发,“我要是嫌弃你的话……为什么还要给你洗脸上的血?为什么还要洗那件卫衣?”
一片寂静,就像是我的温声细语掉进了深渊,没有一点回应。
哪怕连落地声都没有。
“…………”
“…………”
“呐,我知道错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好好说话的,好吗?”我鼓起勇气亲了下她的脸颊。
在嘴唇在接触安安的脸颊时,我察觉到明显的烫感,就像在吻一个热乎乎的馒头。
“你刚刚说话语气好冷漠。”
浅安终于肯看我了,虽然只是瞥了我一眼,而且噘着嘴。
“对不起~”我双手合十求饶说,“可能手指伤口沾到水有些痛吧,也没顾那么多。”
“啊我忘了!”浅安一拍脑门,立马变回平常的语气,“把你手给我看看!”
“就是咬破了而已啦……”我下意识向后仰,想要把左手藏在屁股后面。
“给我看看!”
她顺势一扑,结果我们两个人同时重心不稳,倒在被子上。我微微抬了下腿,膝盖却不小心顶到她的肚子。
“你手指都咬破了还洗衣服!”浅安心疼的目光与我刚想道歉的眼神相撞,令我措不及防。
诶?
她不生气啦?
“问题不大呀……”我想要把手缩回去,但手腕被她小心地钳住,不方便动弹。
浅安把我的左手捧住,然后放在胸前,观察了一会我自己咬破的伤口,问:
“我包里有创可贴,等我去给你拿。”
“唔……可是伤口都不流血了诶!”
“不行。”她用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看着我说,然后继续把目光移向我的手指,“这算我的报答。”
“报答?”我有些不合时宜地笑起来,“报答我刚刚对你态度不太好?你可不是那种会仇将恩报的人呀,别人对你什么样你不就对别人什么样吗?”
浅安忽然一愣,好像对我的话有些疑惑。
“报答你母校运动会那晚去我家吃饭的时候,给我被菜刀切破的手指贴创可贴。”浅安先是解释了【报答】。
“哦……”我把脑袋枕在被子上,眯起眼睛看她坐在我腰上,那双玉手依然小心地搂着我的左腕。
“还有你那话什么意思……别人对我什么样,我就对别人什么样?”
“先别聊这个了。”我摇摇头。
“不行。”她晃晃身子,带动我的身子一起晃起来,“你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明白。”
我的意思是……
是你……
你的一份人之常情。
你不会对一切陌生的人那么友好。
虽然这与我的观念有些冲突,我认为人应当对一切人抱有善意,但……
我想我这种处世才是错的,哪怕已经在我的灵魂里定型,无法更改了。
希望我们以后不要因为这方面,闹出矛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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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程的列车上,我们靠在一起,手牵着手,都在尽力让自己忘记那个该死的幻觉。
安安自从昨晚睡了一觉后,便再也没看到那个家伙。
于是更印证了我的观点:看到五官扭曲的人脸是因为睡眠不足。
因为这几天她对我的想念。无论是对我的灵魂,还是肉体。
但这其中仍然存在着疑点:我们在碰面后的下午肉体交流后,明明已经美美地窝在酒店被窝里睡了一觉。
为什么她在当晚的书店还能看到幻觉。
我决定忽视这个疑点,尽快在潜意识里把这个事件定义成群体性歇斯底里。毕竟再探寻下去也没有结果。
“要一起看共和国民法典吗?”
我把红纸大字熨金的民法典拿出来,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这种人文社科爱好者或许感兴趣,可我不大行啊~”浅安只睁开了眼皮,笑眯眯道。
我放下手中的书,贴着她耳朵说:“总之都过去了,幻觉而已。回去以后再好好睡一觉?”
浅安点点头,然后久久注视着我的眼睛,令我也不得不久久注视着她。
“我……脸上有东西?”
“没有。”她忽的笑起来,列车驶过的向日葵花海与玉米地一排排地闪过她的脑后。
“那……这么一直看着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把上学时不敢看你的每一秒,都补回来。”她标志性地翘起嘴唇,下巴微微上扬,一脸傲娇。
“…………”
“…………”
“你说情话我真的不太习惯。”我捂住眼睛无奈而可爱地说。
“打你哦~”
浅安在我大腿上轻锤了一下,我配合地眯起一只眼睛,等她锤完后才小心地睁开。
年假也快结束了,我会继续守着显示屏和键盘,《向日葵存在主义》的创作,每天依然要不停地查阅相关的哲学资料,写完删删完写,呕心沥血。
浅安也要重新开始工作,不再作为一名编辑而是……文案创作者,去操心《往日之苦》的联动事项。
“后天上班的时候,我会去一趟音游公司,协助你们工作。”
在浅安吃下一颗樱桃味的糖果时,我悄悄盯着那颗糖沿着她可爱的舌头滑入口腔,说。
“嗯,记得下班时等我。”
“我肯定会等顾编呀~不过……”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
“不过什么?”她竟把她更多缕头发送到我的手心。
“你能不能上班的时候别叫我老姜呀?”
“可我都习惯了啊哈哈哈。”浅安没有问为什么,好像从我们最初开始,她就会听我的话。
不管我是作为同学,朋友,隐藏爱意的暧昧对象,还是恋人。
“怕有人传闲话。”
“就像高中时那样?”
“对,就像当时那些恶意一样,如同荆棘四处生长。”
“那好叭~清欢老师。”
“你这样叫,我鸡皮疙瘩起来了!”我赶快把手心里那缕秀发重新放回到她肩膀上。
“清~欢~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