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看看你们在新公司，工作是否比以前更积极了。”
渡口先生伸手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坐在他之前参与联动合作时最爱坐的位置：墙角。一切好像都没有变，我、浅安、墨染、雪柚。渡口先生、以及文案组的大家。企划也不过是从联动变成了独家创作而已。
“说来惭愧，我们距离截稿死线只有一天时间了。”
“还剩多少？”渡口先生接过浅安双手交递的企划书，边翻边问，随后还抬头与我对视了一眼，眼神里丝毫没有惊讶的情感。
他怕是早就料到我们这帮年轻咕咕……没有老一辈编辑那么高的效率了。
我们顶多有热情吧……相当高相当高的热情。
“也就剩……”我把手不安地背到身后，拽了拽后腰的衣服，“就一个情节没写了！对！”
浅安和墨染都用种极其诧异的眼神看向我。
“哪个情节？我对《往日之苦》还有点印象。”
渡口先生把右腿搭在左腿上，随便从桌子上取了一根铅笔，在便条上写了些批注。
“雪原堑壕战。”
“霍！”渡口先生差点坐在椅子上人仰马翻，然后有些焦虑地搓着头发，“那至少得全员写稿半天……当初你一个人写这个情节花了多久来着？”
“也就两个月……”我依旧把手手背在身后，略带紧张地踮踮脚，而这一切好像都被浅安观察到了。
“要命了……”渡口先生看起来并没有生气，要换做在向上几何出版社的时候，恐怕我们早都被吓得四散而逃了。
“不过毕竟是大家熟悉的战斗主旋律篇目，应该很快能搞定吧？”雪柚推开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屏保上呈现出一只坐胡萝卜飞机的小兔子，在迎风飞翔。
“实在不行就先省略掉部分对话，直接写战争全局吧。”渡口先生又揉了揉太阳穴，“不能因为咱脱稿而耽误那边编曲组和编谱组的进度。”
洛原川忽然进来伸了个头：
“各位这个新人是大家的老朋友啦！渡口先生~（他自己在渡口先生的头上鼓了鼓掌）接下来由他担任文案组的代理组长，可以吧雪柚？”
“你让他做组长我都心服口服。”身为文案组正组长的雪柚笑道，看了眼时间。
下午四点已过，室内温和的空气早已经按耐不住下班的冲动，怎奈任务繁重，不得不继续待在这里与我们共处一室。
安安不自觉地往我身边靠了靠。
“怎么啦？”我立马侧脸轻声问她，还伸手弹了弹她的手腕。
“今晚我想留下来加班……”
“嗯，我陪你一起~”
“好。加完班晚上去便利店买薯片。”她顺着眼，犹豫了一会，还是抬起头与我对视，然后有些依依不舍地走开去拿她写好的便利贴，临走时还专门回头看我一眼。
我转头按了按手里的按动笔，然后把它小心地放进衣兜，也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在挨着墨染的位置坐下。
墨染早已因为渡口先生的到来而吓得困意全无，正对着先生放在他桌子上的那一盒牛奶发愁，考虑要不要加到他的咖啡里。
显然，这家伙依然在心里抵触咖啡加牛奶这种喝法。
“怎么不做顾编那边？”他终于还是把牛奶推到一边，选择只喝苦咖啡。
“怕打扰彼此工作。”
“看来你会对她动手动脚咯？”墨染坏笑道。
我没解释，伸手把他方才推开的那盒牛奶拿过来，在他的亲眼见证下拧开盖子，把半盒牛奶倒进了他的咖啡里。
“我错了。”墨染在见到牛奶入咖啡的一刹那，不受控地捂住眼睛，倒也没做出什么过激的反抗。
“没关系我也知道我错了。”我微笑着，倒牛奶的手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原本被墨染喝的只剩下一层底的浓咖啡，立刻变成了奶含量超高的拿铁（或者卡布奇诺）。
“你俩快写吧，人家顾浅安都写完几百字了。”渡口先生笑道，好像很乐意看到墨染因为咖啡被加入牛奶而失落的样子。
“又欺负墨染你们俩~”雪柚也一副看乐子的样子。
我把牛奶盒丢入垃圾桶，一抬头，发现浅安正躲在屏幕后面悄悄看我。
冲她笑笑~
她故作正经地点点头，而后继续埋头敲键盘，洁白的指头灵活而轻巧的在键盘上弹跳，比我熟练太多太多。
文案组的大家也终于开始渐渐投入工作状态，墨染和我不再闲聊，各顾各的工作，一时间工作室里只有键盘声和暖气运作发出的声响。
渡口先生来的时候没带工作用的电脑，只好跑去机房那边的编曲组去借用一个工位，让我随时与他保持联系，而我索性拨通他的电话，启动蓝牙耳机，方便两边直接通话。
长时间的沉寂让大家的工作效率变高了许多，除了不时有些员工跑来问我一些具体设定的问题以外，再无别的事情可以打扰到我。
浅安貌似有些谨慎，每每有女员工来问我设定时，不管对方漂亮与否，她都会悄悄在屏幕后露出一只眼睛来，打量我的神情。
虽然我心里觉得好笑，但还是被她这份在意打动了。
她在这些方面也好可爱啊……我心想。
正当我打算用耳机放首歌时……
电话那头的渡口先生忽然毫无征兆地问我：你现在稿子什么时候写？白天都泡在这里吧？
我（发消息）：白天在这里协助创作，晚上回家写，要不就晚上
“注意身体，才24别把身子熬垮了，我这段时间都开始慢慢注意调理了”
我（还是发消息）：先生这段时间都在忙着找新工作吗？
好像又开始闲聊起来了……不过我本来就不是音游公司的员工，而是合作方……在这里工作也不是义务，应该不用那么认真。
“其实也有在忙一些别的事情，比如家里的事，回头吃晚饭跟你说。”
渡口先生那边有很明显的机箱运作的声音，仿佛也把我拉进了同样在二楼编曲组的工作室。
抬头看一眼雪柚，发现她正在给浅安分配新的稿件，柔顺的长发搭在肩膀上，与浅安轻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相处得很融洽。
我想这个工作环境对于安安来说也很好吧。
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就连桌子上那盆绿植，掉的叶子也相比往年少了许多，专心致志地给我们大家制造新鲜的氧气。
我深呼吸了一口，嗅到些芳香剂的味道。
“今晚谁想加班？加班费一晚上按劳动合同来，150%的时薪，谁来~”雪柚先自己举起手来，随意地晃了晃。
我看向浅安。她现在在文案组一个月的薪水是4000，八小时工作制，一个月工作166小时。如果今晚加班3小时，那就能多赚一百块……
就一百块……
但这是按照工资基数来的，也是法定合理的。
“我。”浅安犹豫了一秒，或许是在礼貌性地谦让，随后举起手。
“墨染呢？反正我们两个姑娘都留下来咯。”雪柚笑眯眯地看向墨染。
“我……明天一定肝完。”墨染有些尴尬地往我这边靠靠。
雪柚眼神里没有一点意外和失望的意思，又看向我。
“清欢你毕竟不是员工，就不用……”
“我留下来吧。”我把目光从浅安移向她，“要是实在不让的话……我也想留在这里玩玩。”
主要是想陪浅安一起而已。
“哈哈哈……那雪柚你就让他留下来吧。”浅安一听我这么说，眼睛里都泛着光。
“哦哦哦忘了你俩……那清欢你去留随意咯~”
“麻烦了。”我点点头，看雪柚没再多说什么，于是又低下头。
“说来渡口先生今晚也留下来的说……”雪柚似乎是故意这么说。
文案组里其他几个小姑娘忽然把手举起来要求带薪加班。
“成熟男人的魅力……”墨染贴着我耳朵小声说。
“那确实。”
“来来来~一个一个记名——今晚要是能多赶一赶的话，明天早早把这项目做完就可以早早下班，我说的，不用管洛原川那货。”
大伙都兴高采烈地举手同意。
“这么好的管理层，几辈子福分都不一定能碰到呢。”我似乎是在对墨染说。
外面的冬风没有天气预报里说的那么大，玻璃窗里清晰地投射着一片祥和的街道，以及静止的绿化带枝干。
黑夜的幕布再次盖上了西方的火红的蛋黄，该下班了……对于别的员工来说。
我扬起脸看了眼灯，工作室明亮的灯，心想：
如果这个时候关灯，那大家摸黑离开公司还多少有点麻烦啊……搞不好还有女员工怕黑不敢走呢。
然后那灯就忽然关上了。
又或者说……
公司停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