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撤退
绯焰莉安脚下所踩着的地方因为她的出现已经变成了焦黑一片，火焰的残烬随着被她移动所带动的风消散空中。
她手中的两把短刀带着火焰的轨迹，没有丝毫停顿地划向白的脖颈，这一击，她没有留下任何情面。
即使对方是由上头钦点招入王城的“桃色灾星”，莉安也绝对不能放过胆敢将爱因斯坦给打成那样的家伙。
此时绯焰莉安眼中的杀意，是非常自然的，这充分地说明了取走别人的性命这种事对她来说不过像是吃饭那样简单。
要怎么样才能从已经将杀意化作本能的家伙的武器之下逃脱，这种事情白也不知道，他只得在心中暗暗地作下一步打算——
再多忍耐几年，再去寻找下一个异界人吧……可这样做的话，我和那家伙的约定又该让谁去完成？
白不想舍弃自己最后的人性，可现在的状况却让他无法逃脱，在这样的状况下，柯涟崇的这具身体根本逃不过这一劫了。
啧，果然这个世界……是排斥着我的么？
真是烦死了。
白在心中狠狠地唾弃了一句。
再过一秒，那两把附着火焰的刀子就要划过柯涟崇的脖子，白暗自想到，绯焰莉安那两把带着极高温度的烈焰双刀连身体强韧的魔族都能轻易切开，何况是区区人类的脖子？
被那两把刀子碰到，肯定连死亡都来不及感受吧——这家伙的头会掉下来，就像树枝上多余的枝叶被剪掉那样。
怎么可能再多等几年！
在权衡了时间与利益的关系之后，白狠下了心，决定使用再用一次“刷新”。
一瞬间之后，烈焰双刀交叉着划过了柯涟崇脖颈的位置，只不过，划中的只是一团闪光罢了。
“消失了……”
攻击落空的绯焰莉安拿着双刀，停留在了原地，她仍旧没有放松警惕，因为不知道白会从什么地方突然再冒出来。
艾莉兹也因为崇大人的突然消失而陷入了迷惑当中。
几秒钟的沉寂之后，绯焰莉安已经可以确定感受不到那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了——她可以隐约察觉得到，刚才与爱因斯坦战斗的，不是她先前在审判庭里所见到的那个少年。
身为炼魔体的她在这一方面是不会出现错误的，因为人类要达到炼魔体——拥有比魔族还要强的身体素质——必须要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协调到几乎一致。
人类之所以不能完全运用自己全身的力量，除了生物和物理方面的因素之外，那便是灵魂的协调程度了。
通过提升灵魂与身体的协调程度至近乎一致而引发人体潜在的力量，甚至能够让人体突破物理的限制达成人类不可能做到的事情，这就是炼魔体。
身体处在炼魔体等级的人类将会对“人的灵魂”十分敏感，他们能够轻易地透过人类的身体，看穿其灵魂——这与读心术不同，读心术可以通晓所读对象心中所想之事。
而“看穿灵魂”则是能够无视障碍等，通过对“灵魂”的极高敏感度感知对方的行动，从而对其身体的下一步行动进行精准的预测。
绯焰莉安之所以能够确认白已经消失在了这个地方，也是因为她已经感受不到“白的灵魂”，她也同样感受不到“柯涟崇的灵魂”。
“那么，”娇小的莉安转向在一旁呆愣着的艾莉兹说道：“你来说说，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
白逃跑之后，爱因斯坦在绯焰莉安面前将艾莉兹对整件事的叙述补充了一番，艾莉兹也得知了柯涟崇的身体已经被他人所占据的事。
艾莉兹没有去找伊诺妮娅，她悄悄地离开了王城。
现在的艾莉兹正处于无尽的悔恨当中，她痛恨弱小的自己，她痛恨总是袖手旁观的自己，她痛恨没能挽救崇大人的自己……
明明自己会读心术，应该早一些察觉到崇大人内心的软弱才对！
可自己一直都在干些什么！？
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仅仅是被崇大人救下来了而已，可自己竟然因为待在崇大人身边就很幸福这种事情而忘记了自己早就发觉的事情。
艾莉兹知道，崇大人只不过是个单纯的孩子而已。
艾莉兹早在发现柯涟崇身上所带的特殊魔力的那一刻，就已经用读心术知晓了他的过去。
艾莉兹很羡慕崇大人，他的心中有着无法磨灭的光，所以即使在最绝望的情况下，崇大人也绝对不会屈服，能够一直坚持到底。
但就是那样强韧的他，其实只是披着一层名为“坚强”的脆弱外皮罢了……他那只为守护自己内心一小片净土的坚强实际上非常脆弱，只要是和他心中的“净土”不相关的东西，他都不会过多地去在意。
正是这一点，造就了他的脆弱。
即使有着绝不屈服的心理，但是当外物过于强大，自己无法抵挡的时候，他就会被击溃。
因为他所守护的，仅仅只有那一小块净土而已，那限制了他的成长，让他的心灵停留在了原地，使得他在真正的困难到来时，变得不堪一击……
但正是那样的崇大人，也在守护着自己心中的“净土”的同时，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救下了本会死去的艾莉兹。
一个连魔力都不会使用的人类，要怎么打赢吸收了“妖精魔力”的堕天使？
艾莉兹没有过多地去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只知道，事情的最后，是崇大人保护了她，并且救下了她——就结果而言，那时候的崇大人，是无比强大的，以自身“一”的身躯，去抵挡住了对方“五”甚至还在一直向上增强的力量。
可之后的崇大人就变回了最初的样子。
一个整天只会傻笑的，碰到了麻烦首先想到躲避的，总是逃避着危机的小男孩。
艾莉兹知道，其实那才是崇大人本来的样子，那个强大的他，只不过是被绝境强逼出来的成长后的他罢了。
自己没能将这些早一点告诉崇大人，这也是艾莉兹之所以痛恨自己的原因之一。
再来就是看着他傻笑，情不自禁地也跟着笑起来了；看着他耍滑头，自己总会不经意地想要去挑逗他；看着他害怕的时候，就会想要偶尔在他面前逞逞英雄……看着天真的他，自己也渐渐变得天真了起来。
艾莉兹痛恨变得天真的自己。
所以现在她决定斩断这一份天真，就是这样的天真，这样对自己所沉浸的小幸福的迷恋，造就了崇大人的软弱，才会让那个“伊诺”抢走了崇大人的身体！
我要把崇大人给抢回来！
艾莉兹在心中默念着。
即使变回十年前那个残忍的自己那也无所谓，对手很强，据说是与“法则”相近的存在。
所以绝对不能带着天真的心理去面对那样的对手……要像崇大人那样坚强才行！
“蝶翼恶魔”艾莉兹，是时候找回真正的自己了！
带着夺回崇大人的坚定意念，艾莉兹开始了寻找“伊诺”的行程。
——
头很疼……白倚在荒郊野外的岩石边，感受着第三次“刷新”给自己带来的痛苦。
白虽然是与“法则”非常接近的存在，但是“法则”是永恒的，白却不是，也不可能是。
“法则”所拥有的，是可以纠正世间一切错误的力量，这个世界上的事物都得遵循它所定下的规矩。
树枝折断了，来年会再度生长；花朵枯萎了，到了春天又再次盛开；而人类受了伤，也一样有办法让其痊愈。
这些都是这个世界的自然规律。
然而白却违反了这样的规律——
第一回，他运用“法则”赋予的力量，完全复原了濒死的柯涟崇。
第二回，他再一次运用违反规律的“刷新”将“通臂猿灵”的存在完全改变，用自己的力量将其送入了次元间，改变了“通臂猿灵”的自然。
第三回，他将本应被烧死的柯涟崇的身体再一次“刷新”，又一次人为地改变了柯涟崇身体应有的命运。
第四回，为了死里逃生，为了保住这副身躯，为了早日完成复仇，白又一次逆着自然的规律而行事了。
虽然只是少许的头疼，但白知道，如果再使用一次“刷新”，等待自己的必定是更加痛苦的炼狱。
白已经在这里呆了不知多久，半天？还是一整天？还是说自从自己逃出来已经过了三天？
不要去思考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接下来要想的，是应该怎么样继续我的复仇行动。
白提醒着自己，并且强忍着大脑的持续疼痛——这是灵魂正受到自然反噬的表现——他站起了身体，颤颤巍巍地朝山脚走了去。
等着……大家，等着我……我一定会完成复仇……叫这个世界还我们一个公道……我也一定会告诉自以为聪明的人类……他们究竟愚蠢在何处……我也会在最后的最后保护你……我亲爱的妹妹……伊诺妮娅……
一身“白龙正装”的白，此时心中想着的不是自己的事，此时此刻，他的复仇之心就好像这夜晚一般，暗暗地沉寂在黑暗的山谷里。
夜晚，是温柔的，也因此人们才会陷入梦乡。
夜晚，是可怕的，也因此人们才能知道恐惧。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