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事实证明古人诚不欺我。
猫又长出了第二条尾巴，准确的说是，它那原本在末端分叉成两段的尾巴，彻底变成了两条尾巴。
“猫又中优秀的个体则完全是两根尾巴，嗯，今天总算见识到了。”
“看到了吧，我还是有天赋的。”
拆开猫又的绷带，它的身上已经一点伤痕都没有了，背部的毛发发出幽幽的光泽。
“效果比想象的好啊，伤口居然瞬间愈合了。”
安培叔想要伸手去摸猫又的背，刚醒来的猫又并没有给他面子，一爪子给安培叔手上留了个抓印。
“居然能这么轻松地在我手上留下伤痕，厉害啊时樾君，你这聚灵的术效果超乎想象啊。”
安培叔似乎有些后悔没有亲自尝试我的聚灵术式，但这个大叔一般没安什么好心。
“明明再变强一点就可以去味道更好的居酒屋了说。”
果然……
“代价是方圆数里内的妖气全部清零了，这种稀薄的程度，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了。”
“有实力妖灵还好，顶多虚弱一阵子，但那些小妖灵，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靠近这里了吧。”
很严重的问题，而且是“生态”问题。
阴阳师本就是维护人妖鬼三者间平衡的角色，做出这种破坏平衡的事情，是会遭天谴的。
糟糕了，真的糟糕了。
要被从彼世爬出来的祖先干掉了。
“不用慌，时樾。”
安培叔那宽厚的手掌扶住了我的肩膀。
安培叔生前不愧是大人，活的比我久关键时刻就是可靠。
“到时候我会替你求情，给你个体面的死法的。”
安培叔露出他那闪亮的牙齿。
“体面个鬼啊，快点想想办法。”
“开玩笑啦，时樾你今天不是抓了一只妖吗，实力还可以的吧，把他散了，周围的妖气虽然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但超过平均值就好了。”
安培叔的方法很不错，只不过我今晚的夜宵就这样没了。
没错，这些被我封印进狩衣的妖魔，最后都会被我“吃”掉。
其实只是吸收掉对方所有的妖气，让自己变强而已。
那种青蛙舌头我可下不去口，更别说还有更恶心的……
化出狩衣后，衣服上那副妖的水墨画已经淡化很多了，等它完全消失的时候，妖也就消失了。
“赶紧解决看书吧，今天还有好多没看完呢……”
我没注意到，那只猫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盯着我。
002
最后算是捡回一条命，我又钻入了祖先留给我的，知识的泥沼中。
并非海洋，而是泥沼。
所有的书本都是祖先自己书写的，有一些笔记潦草，根本看不清什么是什么。
但不用担心纸张损坏或者变质，每本书都凝聚了每一位祖先的毕生所得，想要这些书永远都不会损坏还是很容易的。
不过每次看这些书，都有一些额外的收获。
比如看出这位祖先是一位什么样的人。
有的冷漠无情，一板一眼，而有的字里行间透露着脱线二字，写着写着就写跑题了。
有些祖先把它当做日记，有些只是当作教科书来写。
“这位先祖是怎么回事，能不能务点正业！为什么自从三页前开始，就都是讲自己的女朋友怎么样怎么样啊！”
好不容易挑了本笔记还算端正的书，结果还被撒一脸狗粮。
安培叔好像又出去喝酒了，我家附近有一家居酒屋，老板娘人很不错，希望安培叔这家伙不要闹出什么事来吧。
“喵。”
猫又叫了，抱歉，是猫又，叫了。
我不是喜欢小动物的人，家里不会养普通的猫。
更别提是猫妖了。
养着干嘛，长大之后吃了自己吗？
还得白吃白喝我的。
“能请你回去吗？”
我不知道猫又能不能理解人类的语言，但大部分妖都是能理解的。
至于说人话，有了实力你想学百国语言都行。
但它并没有回应我，连声猫叫都没有。
猫又那双金色的瞳孔一直盯着我，可能是错觉，感觉那双金瞳比原先更加明亮。
甚至有些刺眼的感觉。
“人类，我需要的帮助喵。”
是少女清脆的嗓音。
但并不是我家藏着什么美少女，我也没有妹妹或姐姐，我家一直是一脉单传。
说话的是那只猫又。
“我拒绝。”
“咦！为什么喵，我还没说内容呢喵。”
“我可是很忙的，还有很多书要看，况且帮助你也对我没什么好处啊？”
受够了书上描写先祖女友的内容，我合上书打趣地看向地上那只猫又。
“你们人类就是贪婪，喵……”
猫又露出危险的眼神，舔了舔自己的手掌。
“没办法的吗，我自己都揭不开锅，你还让我人道援助，我要点好处你就说我贪婪，这不是道德绑架吗。”
“什什什喵？”
看来我把这只猫整懵了，她直起身，喵爪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似乎在思考刚才我说的话。
重新翻开那本书，猫又安静了许多，这也让我好看书。
虽然看的都是一些基本无意义的狗粮……
到底是哪个先祖规定一定要看完所有书的，不对，应该要怪写下这本书的人。
没事，看到最后一页就能看见了。
写这本书人的名字。
003
“我明白了，人类，你很穷是吧！”
我揉了揉疲倦的眼睛，合上看了不知道多久还没看完的书。
这只猫又好像脑子不是很好使。
想了那么久才得出来这种结果吗？
伤害不高，但侮辱性极强……
“哈～对，我是穷，怎么了。”
打了个哈欠，我勉强承认了自己的现状。
“哼，这么简单的道理——”
这么简单的事实你推敲了两个小时，你说你睡着了我都信。
“人类，我能让你变得富有。”
“你一只小猫妖能给我多少钱？”
“别看我这样，混迹于人类社会这段时间，我还是有些积蓄的。”
猫又右爪往地上一拍，一张一万元出现在她爪底。
由于受到巨大的震惊，我瞪大了双眼。
“呵，居，居然是一万元巨款，可，我的出场费可不便宜啊？”
咽下一口口水，我用余光瞟着猫又的反应。
“啪”
一叠一万元被压在猫又抓下。
“老板，你需要什么帮助，我这边有全套服务！”
我彻底失去理智，抓起地上的钱就是一阵乱数。
但钱却变成树叶，散了一地。
“喵，露馅了喵。”
我用杀人，不，杀妖的眼神瞪着猫又。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喵，这次不骗你了喵，我愿意用我的一根尾巴，来实现你的愿望。”
我回到了平常那副倦脸，因为我知道，这只猫又，做得到。
猫妖修炼到九条尾巴就可以成佛，但在第八条尾巴的时候，就必须实现自己恩人一脉的人一个愿望才可以长出第九条尾巴，但实现愿望会消耗掉猫妖一根尾巴。
所以猫妖成佛，很难很难。
不过猫妖的确可以消耗掉一条尾巴，为他人实现愿望。
先祖的笔记本里，在提到猫又的那本里，也有两尾猫又失去一条尾巴，为他人实现愿望的事。
不过……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喵～”
猫又用不屑的叫声回应了我。
两尾的猫又，在失去一条尾巴之后，就会变回普通的猫，再过九年才能长出第二条尾巴，但普通的猫支撑不住它们原本漫长的年龄，没多久就会死去了。
“好，我答应你了，不过我救了你，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吧？”
“说吧喵。”
“你有名字吗？小猫又。”
猫又金色的瞳孔闪烁了一下，随即摇摇头。
“你的命是我救得，那从今往后，你就叫叒（ruo）叕（jue）了。”
“若觉喵？”
“嗯，叒叕。”
把书放回书架，我开始听猫又，她那漫长的故事。
005
猫又里血脉最纯粹一族，我是最后一位幸存者，同时也是一族里，最差劲的那个。
“这是噩兆，我们一族，从前即使最差的子嗣也是分为两尾，可，可她——哎，简直是煞星。”
对刚刚出生没多久的我如此恶言相向的，是族内德高望重的长老。
然而那时候我还小，并不知道我接下来，究竟要面对什么……
无尽的迫害，鄙夷和自卑。
曾听殴打我的人说。
我的母亲，是族内空前绝后的天才。
可却因为生下了我，就这样草率的奔赴黄泉了。
我就有了“煞星”，这么一个充满恶意的外号。
其实应该也算是我的名字。
因为我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所以没有人给我取过名字。
“就是这个煞星，害得族内最为受期待的天才死了，她的生父也抛弃了她，真是活该。”
每天，每天，每天，每天都能听到类似的话语。
后来他们，干脆直接将我软禁了起来。
那是一间很大很大的房间。
不，是空间。
我不知道那到底算不算是房子。
没有窗户，房梁，只有一扇小门，和无数的书本。
我只能通过书本了解外界。
每天都有人来定时送吃食，我唯一能看见阳光的时候，也就是在那扇门打开的那一刻。
不过我并不想出去。
因为不会再听见那些声音了，我为此高兴了好久。
我从来没有朋友，也不知道朋友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只在书本那些绘声绘色的描述中，能体会到那是个美好的存在。
我也没有亲人，逝去的妈妈，离开的爸爸，虽然有血脉关系的同族，在我眼里它们和刺骨的冰块没什么区别。
但我并不向往这些。
现在拥有的一切，对我来说已经足够我珍惜了。
书本里未知的故事，安静的空间。
直到有一天。
那扇每次只开一小会的门，重重地被推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