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
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只过短短半天,尽数改头换面。
天罗国众心中泪,化为此刻手中剑。
血海深仇累月积年,高歌一曲勇往直前!
……
这些逃难者们,竟就这样在柯将军身边凝聚了起来,组成了一支规模不小、且战意十足的民兵团。
本来,大家逃出来时,也没有带着太多钱财。
但先前刚好有皮氏商会赠与赶尸门师徒的那几大车的银两,此刻竟然全都派上了用场!
能上战场的男人,都拿起了武器。
大家都说,只要有柯将军在,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面糊会有的,稠粥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看着眼前的一片热闹场景,黎白樱的心中却有一种疑惑,逐渐发酵得越来越浓。
此次的事件与她被窃夺气运一事,有着根本的不同。
她有着玄灵根,有成为大修行者的天赋。
师父令她道心通明,助她飞速修行。
今后就算师父不在了,她自己也能夺回自己本该拥有的东西。
但这些天罗国民众,绝大多数都只是没有灵根、没有修行天赋的凡人。
就算师父帮了他们一把,等师父走了以后,大概又会有新的暴君、新的秃驴卷土重来了吧!
就算让这些民众们都有了自己的武器,可他们难道能打得过军队吗?打得过皇宫里的修行者吗?
天罗国的国君本身就是修行者,身边又有一群颇有修为的秃驴。
就算他们有了夺回一切的心境,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
在一众人挥师西行、杀回天罗国的路上,黎白樱自己思索了许久,仍是想不通这个问题。
于是趁着大家原地休息、让马匹进食的时候,她又再去请教师父。
师父说:“国王会耕田么?”
她摇摇头。
“国王身边的秃驴们会织布么?”
她还是摇摇头。
柯浩然语重心长地说:
“那这些修行者吃的穿的用的、所有的一切,又是从何而来?”
“还不是百姓所供?”
“明君为百姓修桥铺路、规划城镇、调配人力物力,做的是组织工作。”
“暴君却只知索取,而不知回馈。”
“民众在这残暴的君王眼中,都好似勤勤恳恳的老黄牛。”
“若是有哪头黄牛敢不从,君王作为修行者,便可用武力相威慑。”
“耕田的农民从来没有把黄牛当做同类,这是自然;但有一些修行者,恐怕同样没有把凡人当做和自己同一物种来看待。”
“凡人怕死,所以只好乖乖地为他们耕田织布,在幽暗漆黑的矿坑中采掘灵石,在深山老林里苦苦搜寻药草,做修行者自己不愿做的事情。”
“若真有一天,凡人们以决死之势相抗,再也不为国君和他的修行者们带来一丁点的吃穿用度、以及修行所需之物。”
“凡人们自己也不再求活,宁愿走向共同毁灭……”
“到那时,你倒看看这些养尊处优的国君敢不敢承受这样巨大的代价。”
“凡人无法抵抗修行者的真气,但国君难道就可以承受如此玉石俱焚?”
“越不怕死的人,才越不会死,越不会被压榨到死!”
“民众越是怕死,越是不争,身居高位的王公贵族、大修行者们就越是觉得他们好欺负,从而得寸进尺……”
其实中土的各大修行门派,也同样是从附近管辖范围内的城镇抽税。
但每个修行门派也都会派弟子轮流下山,驱除魔兽、扫荡贼寇、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这,就是“道”。
那些围拢过来、准备聆听柯浩然之言的天罗国民众们,听了这番话之后,显然是非常认可。
他们鼓掌欢歌,连连叫好。
然而黎白樱的心中满满的都是喜欢师父的心情,于是她的耳朵就像是捞鱼的网一样,抓住了她自认为的大鱼,却放掉了小鱼和泥沙。
听师父讲了这么多话,她是左耳进右耳出,脑袋里只剩下一句——
“越不怕死的人,就越不会死!”
呜呜,师父是在暗示什么?
是在说咱表达“喜欢师父的心情”所使用的手段还不够激烈么?
她看着师父,眼中有波光闪动。
几息之后,她心中已经有所领悟,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丝诡谲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