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对着小鼠妖送来的情报，整整讨论了一个上午。
柯浩然知道，这必然是妖族要集结精锐力量、对幻想乡发动总攻了。
虽然不知道情报是什么妖搞来的、又出于什么目的送到他徒儿的手中。
但至少现在，幻想乡算是可以提前部署相应的防御计划了。
“初雪……”柯浩然念着信上的笔名，“这又是谁？”
……
……
远在千里之外，妖族皇城周围的沿河地带，是一大片私自扩建的茅草棚，被称作“鱼市”。
看上去只是交易的闹市，零零散散地住着一些渔民……
实际上，内里鱼龙混杂，不知藏着多少亡命徒。
从鱼市上远远地看去，可以望见城内的高楼寰宇。
低头再一看，近处皆是低矮的、歪歪扭扭的建筑。
这里肮脏，混乱，而且缺乏规则……
但这里生活着数以万计的低贱妖族。
他们做梦都想成为“城里妖”。
可是却买不起寸土寸金的城内哪怕一栋房。
白天的鱼市是嘈杂且拥挤的，没有谁注意到一只戴着斗笠的小小鼠妖。
他是那么不起眼，就像所有的阴沟地鼠一样，匆匆忙忙地从建筑遮蔽的阴暗处穿行而过。
“焰、焰鼠大妖！”到了接头地点，一只小老鼠蹿了出来，恭敬地向他行礼，“您要的东西已经到了！”
“别叫、别叫我的名字。叫我细封移鼠！”来者正是焰鼠大妖。
“是、是的，焰鼠大妖！”小老鼠说，“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有了，你且退下吧。注意不要暴露。”焰鼠说。
自从看见了死而复活的狐妖公主鹿嘉宁，焰鼠就像是变了一个妖一样。
他自称亲眼见到了神迹，而公主殿下正是神的使者，赦免了他的罪。
在冥冥之中，焰鼠能感觉到，这是他唯一的救赎法——他要传播真神的福音，要为鼠族带来真神的感召，将整个鼠族带出苦海。
从此以后，他换用了“细封移鼠”作为自己的教名，自立为圣教先知。
然而小老鼠们似乎记不住那么奇怪的名字。
焰鼠贼眉鼠眼地左看右看，还好并没有招来周遭的注意。
现在，他已经是整个妖族帝国境内“通报追捕”的头等要犯。
谁若是缉拿了他，便可径直去皇城里领赏。
整个鼠妖部族全都连带受罪，被迫隐藏到了更加肮脏阴暗的角落里。
此次交接的地点，在一个耳聋的老大爷开的铁匠铺子里。
焰鼠展开信件一看，里边是幻想乡那边的小老鼠传回的报告——那位圣公主殿下，已经收下了关于妖族军事会议的情报！
焰鼠顿时眼眶一湿，差点哭了出来。
啊啊啊！殿下收下了，收下了！
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我是有用的！
呜呜呜……
“什么圣公主殿下！信件一定要正式！要尊称至圣至福神佑大圣女公主殿下！”
这个名字他已经在教内说过好几遍了。一想到小老鼠们始终记不住尊称，焰鼠就很生气。
看来传教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焰鼠又兜兜转转，走过了几条街，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最终来到他暂时落脚的地方。
一个眼盲的老太太开的杂货铺。
这个老太太是军师的铁杆崇拜者，日历下边就挂着军师的画像。
画像嘛，是购买军师的大作《这么多女孩爱上我真是让我无法选择呢》第二卷的时候附赠的。
那本书被老太太恭敬地供了起来，和先祖牌位放在一起。
旁边还供着许多神，什么佛祖、太上老君、阿胡拉玛兹达……
反正，不管什么教的，只要听隔壁老头老太说“供着有用”的，通通都供起来。
“唉呀，我儿啊，你大便不通畅了，你知道症结嘛！”
焰鼠回到杂货铺的时候，正好遇上老太太正在对刚回家的儿子说着些家长里短的话。
他本来没在意，可是老太太说的下一句话让他差点把刚喝的水都喷了出来。
“军师说，俺们日子过得不好，都是人族害的哩！”
老太太的儿子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地说：“这便秘一事，与南边的人族又有甚么干系呢？我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讲法呢。他们也没拿个木塞子把儿的腚眼儿给塞上啊！”
“人族的气运，和咱们大妖族气运相冲！就是这冲了运，所以咱们妖族事事不顺啊！我儿啊，你拉不出屎，也是气运的事儿……”
“这就是你年轻，不懂事！叫你回来，同我一起拜神佛，拜军师，好好拜一拜，你在军队里的日子才会过得好，你才能升大官儿！”
“妈！您说什么呢……我跟你说，那军师真是个坏种。要我们读他的什么破书，还要写感想……”老太太的儿子很不开心。
“放肆！不孝儿！”老太太非常生气。
焰鼠在一旁偷偷地看着这一幕。
看那年轻妖，看到他身上穿着的那身军服，焰鼠马上就明白是咋回事儿了……
妖族大军即将出征，这孩子是趁着出征前最后的空当来与母亲告别。
然而母亲是军师的崇拜者，儿子却对军师十分反感。
大概是读军师的伟大著作读腻了吧……军营之中可是强制阅读的，不读的还要抽大板，军法处置。
据军师说，是为了训练出令行禁止的优秀部队。
“咳咳。”焰鼠咳嗽两声，显露出了真身。
现在他是易容过的，又用了缩骨术进行变化，伪装成一只猫妖族的算命先生。
“寒猫先生，您来啦！”老太太非常热情，“哎哟，您请坐请坐……刚才您听到了吧，我儿真是对军师不敬，也不知道这军营里头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嗯，是……”焰鼠现在的化名就叫寒猫。
他本想打个马虎眼，把话题岔一岔，好让那个好不容易回家看望一趟母亲的年轻士兵别那么尴尬。
结果老太太却说：“先生！大师！请您算一算吧，帮忙算一卦！咱们大妖族的天兵天将出征，啥时候才能灭了那鼠娘养的人族哩！俺有生之年还能不能看到那人族死光光哩！”
焰鼠额头青筋直跳。
唉，这军师，可真有能耐啊。
上层路线走完了，还要走下层。
能让大字不识的盲眼大妈都相信，“一切不好的事情都是人族造成的”，包括她儿子便秘的事儿也是人族的锅。
这还能说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