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喜欢过多思考的内容,可以跳过这一章,谢谢大家!)
柯浩然的身形消瘦、身材颀长,比他身后个子最高的唱戏女孩儿还要高一个头。
天塌下来,由最高的人顶着。
所以柯浩然顶着了。
男儿立地,也能顶天。
五雷轰于他的头顶,却对他没有造成一丝一毫的损伤。
原来,他早已把自己化作那引雷的长针,现在天雷之力已在他身体之中!
只能是被他倒转乾坤,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雷声轰鸣,可助军威!
……
凡夫俗子才会讲求一招一式的外功武学,而修行者在乎的是“意”。
或是以诗句吐真言,或是凌空作画作符,或是弹琴奏乐对杀!
大修行者的意境之战,便是通过这样无比写意的方式,将最纯正的杀意包藏于其中。
战斗时也常常会用到炼制过的兵器、去承载那宏伟的力量……比如刀狼的刀,妖皇的剑。
但无论以何种方式入道,最终都要落于意境的意,而非实体的刀枪剑戟。
可柯浩然的意是什么?
世间从未见过他这般的修者。
电光中,那是咆哮,是撕扯,是对天地的质询。
凝固了时间,流泄了语言,在那森冷的黑雾里有隐约的光……
那是至为阳刚的阴乐,如同一万匹脱缰的野马,又好似一万栋广厦的崩塌。震碎了空中的雪花,整散了池塘里的枯草。
不知何时,气息已经杀至眼前。
它是对一切事物的摧残和破坏,是阳极而阴的典范——
每一道富有力量的音符,都是纯粹的死亡。
天空与大地,也仿佛在这死亡中弯曲。
……
不知不觉,领头的黑豹族首领【绰罗斯·脱欢】只觉得手上的鼓点似乎有些乱了。
真乱了,如同打了结的毛线团一般不清不楚。
现在这些闪电,就好像是在他自己的脑海中乱窜!
尽管已经疲累,但绰罗斯的手仍不敢停止敲鼓的动作。
他知道,若有哪怕十息时间停止敲鼓,最前排的几位大修行者全都会被那雷霆之音斩断身躯、甚至灰飞烟灭。
他的鼓声开始有些悲戚。
慢慢地,慢慢地,将那鼓乐进行转换。
其它妖族修行者惊讶地看着他……但也没有办法出言询问,只好同时改变自己的鼓声、转而跟住绰罗斯的节奏。
绰罗斯拼命地敲击着手中的鼓,从北方觉醒的如龙意志,转为稳如青松顽石的倔强不屈,最后变成细水长流的侠骨柔情。
——如果不能对抗阴乐,那就顺从它、融合它,抱住它、挠它抓它,以至于成为它的一部分,让它也无法消灭我们。
仅仅用手中的鼓、用这单调的音色,绰罗斯就演奏出了一种大时代的荒凉。
这是独属于北地妖族男儿的情感表达。
曾经他们也辉煌过,也发达过,也有无比强大的修行文明……最终却是如此落寞。北地的气候,一年比一年寒冷。
终有未来一日,北地妖族大荒原上,终年都要覆盖着积雪,就如同那仙符宗“雪顶的青龙山”一般。
从他那悲怆的鼓乐中,妖族武士们似乎听出了一种别样的情感。
转眼间,繁华尽,数百年沧海桑田。传说中妖族乃是“神之长子”……然而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它曾经的荣光就这样毁灭在歌声里。
在萧条的风吹过北方大地的时候,有的妖选择了与时光一同老去,有的则选择了南下征服人类的领地。
聚合在一起的时候,他们是如铁如钢如火焰的妖族武士;
分散开来的时候,他们便是漫天的星点,是早春烈风中的雨雪。
拆成许许多多小股的力量,一股一股地朝着人族的国度渗透,梦想着一直迁徙到大陆最最南端的南海之滨、琼州岛上。
有的成功了,有的失败了。
死在南方,或者,永远地死在南方,再也回不到真正的家。
……
如果说,军师煽动起妖族对于人族的仇恨,是在为妖族寻找一个弓箭射靶的对象。
那么绰罗斯那末路武士般的哀绝鼓乐之中,有的是一种更深层的思考。
他似乎并不恨人族。
人族错了吗?
似乎也没有。
那是他们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生活的家园,是西域与中土大陆之地。
无论是谁,占着那样水草丰美的土地,总不会想要分享给外边入侵而来的“野蛮之妖”。
人族保卫家园有错吗?可妖族的没落、妖族大荒原的荒芜,又能怪谁呢?仅有的耕地和牧场已经养不活这么多妖口了……
所以啊,真正的推手,是残酷无情的天道,是“至公至平”的命运。
一曲鼓乐毕,绰罗斯怔怔地站在那里。
口中渗出鲜血,他也不擦,只是望着天。
“你叫什么名字?”柯浩然双手合十,肃穆地问道。
“绰罗斯·脱欢。”这个赤着上身、腰上围着蟒皮的妖族汉子答道。
“好名字。”柯浩然说。
但他的语气里却只有一种哀叹的意味。
绰罗斯看了他最后一眼,眼神复杂。
风吹来。
绰罗斯的血、骨和肉全都化作星星点点的光芒,飞向冰冷而又遥远的灰色天空。
仿佛天边划过了一道星。
这便是此次大战中,第一位陨落的化神境修行者。
连大萨满都沉默了。
按照他的计算,今天不死二十个化神境,别想重创那位披着黑衣的柯浩然……
但没想到,第一个悍然赴死的,就是绰罗斯。
这位妖族大修行者,就这般化成了光,没有留下一丝存在的痕迹。
他连尸骸都不想留下,大概是想起了大萨满的预言——
“亡灵复生,阴尸还阳。阴阳错乱,不周山断,天将崩于其处。”
他不知道自己死后会遭遇怎样的命运,趁早让自己变成了一片虚无。
……
雪海无涯,雪作舟。
漫天大雪,随风落。
绰罗斯的鼓乐,似乎真正地激起了妖族武士们的共鸣。
比军师那故作苦大仇深、实则不痛不痒的情绪煽动,要真实得多。
那是一位化神境大妖死前真情实感的流露,是北地妖族武士们生命的鼓点。
“嗷啊啊啊!”武士们喊了起来。
他们踏着如鼓点般的步子向前,走向那蓝光大盛的灵脉防御网。
(能说的不能做,能做的不能说;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谜语人已经回不到真正的家了,如果看不懂的话可以当做咱水了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