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处的战场上，都在打得热火朝天……
可这两只有点傻傻憨憨的敌对凤凰却歇在同一座山头上，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中间隔着一个小池塘的距离。
这种新颖的战争方式，被俗称为……静坐战。
听完炽焰凤凰的故事，看着那徒劳无功的、挥舞翅膀的表达，冰霜凤凰咕咕了两声，显然觉得自己的这只炽焰妹妹实在是太傻、太呆了。
冰霜凤凰还脑补了各种剧情——
比如说，那些人类只顾着自己的好，却给炽焰凤凰吃一些发霉发臭的食物，或者让它吃隔夜的剩菜。
一直吃得肚子不舒服、以至于上了战场都还在拉稀。
这难道不是在虐待它吗？
炽焰凤凰听了这疑惑的咕咕之后，连忙咕咕了一通，解释道——
其实，最近两个月里、幻想乡搬进了很多新住户，有农户也有工匠……大家都很喜欢可爱的幼年凤凰。如果它想要去蹭点饭的话，没有人会拒绝它。
毕竟，谁会不喜欢毛绒绒的大火鸡呢？
吃得拉肚子，主要是因为有个人类姑娘，最近一直在练习厨艺。
请它品尝了那些由姑娘亲手做出来的奇怪“佳肴”之后，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虽然黎白樱那个家伙是、是很可恨啦！还曾经想把咱炖成鸡汤。
但其实她嘴上这么说说哦，不会真的实际去做。
一到黑衣大仙人的身边，她就变成了一个黏着师父的乖宝宝。
突然，炽焰凤凰想起一个问题。
哎呀！
又被黎白樱骗了！
吃那些黑暗料理的条件，不就是得到那个、那个问题的答案吗？
可是黎白樱直到现在都还没说，一拖两拖，把小凤凰拖得自己也忘了。
远处忽然燃起冲天的火焰，吸引走了两只呆鸡的目光。
它们不约而同朝那边看去。
那里是战场的中心、神龟所处的位置，正有无数修行者处于对峙之中。
……
鹿嘉宁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这里。
她仍然想像以前策反士卒那样、以公主身份策反敌方的修行者。
然而却没有一位大妖听从她的话语。
“公主殿下啊，你只是被贼人蒙蔽了双眼。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这世上的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耶律鸣绪幽幽地说：
“也许你觉得，这西北一角的幻想乡，便是你梦想中人族与妖族共居的地方。也许你觉得。”
“可是，许多妖族部落，若是不去劫掠南方人类居住的温暖土地，就再也没有机会存活。”
“即便是有地下灵脉、有妖皇冬宫的圣地三白山，一到冬日也是白雪皑皑。而在更广阔的大荒原上，谁又能让自家的孩子和老者度过那样寒冷的冬天？”
“人族的城市永远地禁止我们妖族的孩子在那里生活，他们不允许我们的部落迁徙到任何温暖的土地……就算是在他们自己没有开发的荒山，也不行！”
“因为，因为他们觉得，那是他们领土的【内部】……又怎么允许我们的部落成为国中国呢？”
“我不怪他们，人族就像我们憎恨着他们一样、憎恨着我们。这只不过像是我们在镜中照着自己。”
“要说谁才是谋害妖族最厉害的，只能是那个天魔宫主……叶梨深！！”
“她在这里开辟这幻想乡，带走了妖族最优秀的修行天才，让他们觉得再恶劣的土地也是可以种出庄稼的……让他们觉得和平是可以实现的。”
“这任何和平的尝试、和平的念头，都在消解妖族战士们心中的斗志。”
“和平犹如地底的野火，沿着矿脉燃烧，不多时便传得妖族大荒原上妖心浮动……”
“许多年轻的妖族武士，听信了这些话语，杀人的时候竟然会产生一种负罪的感觉。”
“他们觉得这是不对的，宁可自己去垦荒，自己去山里挖野菜……”
“她才是要让妖族王国绝种的那把钝刀啊！”
“一刀一刀地，慢慢切我们的肉，让我们自己内部分裂、让我们不愿战争，让我们妖族在寒冷的北方死去、数量越来越少，而人族越来越多……”
“最后，【和平】地把我们的数量变成少得像神兽一样。然后找个地方把我们圈起来、供起来，以显示她是平等的，她是善良的。”
“呵，多么精妙的算计！”
“你可知道为什么在场的这么多大妖、没有哪一位愿意听信你的话，而是都选择了尊奉你的兄长？”
“当年皇位争夺的时候，只有您的兄长、如今的妖皇陛下，能够义无反顾地举起妖族复兴的旗帜……只有他，能坚定不移地带领我们南下入关！带领整个妖族，杀向人族的王国和门派。”
“因为我们都明白，这是妖族唯一的出路。”
“回来吧，公主殿下，回来吧……”
……
鹿嘉宁怔住了。
她从没想到，耶律鸣绪会有这样一番说辞。
这种震撼的感觉，就像她初遇师父之时、听师父所说的那番话一样。
她总觉得那话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入关是么？”柯浩然发话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时光的沧桑。
“你们便以为，只要入了人类的关，只要杀掉了人类、有了他们的田，从此以后便过上好生活了么？”
“你们以为只要有了他们的大房子、住在他们的城市里，就解决了一切问题了么？”
“不。这只是新的循环，新的轮回！”
“再过百年千年，你们的数量也会越来越多，中土大陆和西域肥沃的土地再也住不下那么多妖。”
“只好有的重新回到这片大荒原上、靠着放牧为生……”
“有的流落于街上，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无工可做，日积月累，聚集为匪寇。”
“就像你们今天劫掠人族国度一样、劫掠那些有财有产的富家翁，住进他们的房子、吃上他们的牛羊。”
“岁月悠悠，整个修行世界千年万年竟然一点进步都没有，我算是明白了。只因你们这些真正的上流、拥有了凡人凡妖难以匹敌的真气力量之后、却从不试着把田地和财货变得更多，只想着靠武力去解决问题。”
“犹如一块美味可口的糖糕，只想着少些人和妖来分这糕，却从不想着怎么把糕做大。”
“那样以后总有一天，你们还要遇上如今的困境……还要杀，或者被杀。”
“你们从来都没有理解叶梨深……因为你们根本不配理解她。”
柯浩然的声音渐渐变得无比冷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