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漫长的。
漫长而又难熬。
只要一思考,时间流逝的速度就会变缓,思绪也会随着近乎停止的时间而无限拉长。
江沉从呆滞中回过神,低头看了眼手机。
距离父亲挂掉电话,才过了不到三分钟。
“……我们回去?”
他站起身。
“嗯。”
坏女人点了点头。
得到许可,江沉就把那些CT图片和检查报告塞进书包里,然后走向地下室的出口。
“这边有两张银行卡。”
离开之前,坏女人走到电视机柜附近。
“里面应该还有不少钱,密码是你生日,拿去用吧。”
“你早就想带我来你家了吧……”
江沉依言捡起来,放进口袋里。
“原本我想把银行卡放在信封里一起寄给你来着,但是快递小哥说银行卡不能邮寄,就只好暂时放在这里,等你来拿咯~”
橘子以略带调皮的语调回答。
她试图调节弥漫在江沉身周的沉重气氛,江沉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勉强挤出笑容。
“那就顺便拿了吧。还有什么其他要带回去的东西吗?你想看的书,或者你的衣服。”
以意识的形态活着,橘子能够通过覆盖江沉的潜意识来改变自己的形象或穿着。但是换来换去,留在记忆中的衣服就那么几套。想要穿更多漂亮的小裙子,就得参照一下现实中的衣服了。
“衣服和书都在二楼。拿几本我想看的回去吧,反正我这个模样,就算光着身子也不会被其他人看见。”
“那也得好好穿衣服啊。”
窗外零下十多度,江沉在日常穿的衣服外面又套了件滑雪服,才能勉强抵御严寒。而坏女人却穿着轻飘飘的无袖连衣裙,裤袜也是薄的能看见大腿。
冷吧……当然不冷。
但江沉看着会觉得冷。
“哦~这件小裙子,你还记得吗?”
坏女人无视掉江沉的话,径直走向衣帽架。
“哪一件?”
坏女人的小裙子太多,江沉看过去,结果有点眼花缭乱。
“就是这件呀,水蓝色的~”
坏女人指了指单独挂在角落上的水蓝色小裙子,江沉就把它拿了下来。
“想起来没?”
“……好像是我送你的吧?”
这种略显清纯的颜色不太适合坏女人。在江沉的记忆中,坏女人也没这么穿过这种比较小清新的颜色。
白色、米白色这种就别提了,只要是稍微淡一点的颜色,坏女人基本都不怎么穿。深蓝色就穿过一次,不过那次是露肩晚礼服,上半身是黑色的,裙摆则是深蓝色,中间则是巧妙的颜色过渡。
嗯,屁股的曲线特别好。
“是呀~”
“……呵。”
江沉把它展开,平铺在床上。
橘子凑过去看了一圈,身上的衣服就换成了这件小裙子。
然后,坏女人背着手贴到江沉面前,嘿嘿笑。
“怎么样?现在我穿着,你还有当年的感觉吗?”
“早就没了。”
这件水蓝色的小裙子,是江沉和坏女人刚认识的时候,江沉送给她的。
那个时候,他们俩的关系还不那么……亲密。比起说是情侣,还不如说是熟识的朋友。毕竟男女之间没有纯洁的友谊,或多或少,江沉还是想往恋人关系继续发展的。只是贸然开口就会连朋友都做不成,因此江沉打算试探一下坏女人。
江沉这个人,与“直男”完全绝缘。
他不傻,情商也不低。所以也绝对不会用很尴尬,或者很奇怪的方式去试探橘子。
就,约出去喝杯咖啡,去图书馆看看书,然后再逛一下商场。
最后是重点。
逛商场的时候,江沉和坏女人路过一家卖小裙子的店铺。浏览商品的途中,坏女人似乎看中一条小裙子——稍微有点哥特风,整体设计相对简约的款式。颜色是纯黑,只有蝴蝶结和十字架装饰是酒红。
不错啊~
当时江沉也觉得那件裙子相当不错,很戳他的XP。
然后,他就反手买了另外一件看其来“清纯可爱”,实际上也非常“清纯可爱”的水蓝色裙子。
当时这个操作把坏女人吓到了。
拜——托——
只要拥有视力的人,都知道她喜欢的是那件黑色的,而不是这件水蓝色的吧?
可这男人偏偏却买了另外一件。
不过这种想法仅在坏女人的脑袋里停留了几秒。几秒过后,她就意识到江沉想表达什么了。
和江沉一样,橘子也不傻,她的情商也高到爆表。
故意买自己不喜欢的小裙子,当成礼物送给自己……
这个举动就是所谓的“试探”。
醉翁之意不在酒。
江沉虽然送给自己小裙子,但小裙子本身并不是重点。
“礼物”才是。
按照正常的人际交往关系,凡是送礼,必有回礼。
就跟自己孩子过年收到四百块压岁钱,然后做父母的要还出去四百那样。今年我过生日,你送我礼物,那等明年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也要把等价值的礼物送还回去。
但,如果是恋人关系,就没有回礼的必要了。
换句话说,送的不是礼物,而是心意。
朋友同事,心意心领,该回礼还是得回礼。但夫妻恋人,就没必要心领了。开开心心拿着完全OK。
至于买自己不喜欢的,是为了让强制让自己收下——不是那么心仪的,就不会太推托。
橘子意识到这点后,笑着收下了这份礼物,并且没有给江沉回礼。
她在向江沉传达一个信号。
“我也喜欢你”的信号。
等了四五天,江沉没收到坏女人的回礼,他知道这事儿能成。不过最终让他下定决心的,并不是这个。
而是——
菠萝。
橘子最喜欢的水果就是菠萝,而这恰恰是江沉最讨厌的。
小裙子送出去后几天,坏女人来将江沉家玩的时候,就拎了一只菠萝。而且还很娴熟的把它削皮洗净泡盐水,并看着江沉一点点吃了下去。
然后当晚就把他按在床上透了。
“对哈,当初你为啥要拿菠萝给我吃?”
江沉把背包打开,腾出些许位置放小裙子。
“因为你的试探行为太恶劣了,所以要报复一下你。”
坏女人撅着嘴笑了笑。
“我怎么恶劣了?”
“哼哼~谁让你故意买人家不喜欢的衣服呢?你都恶心我了,我不也得恶心恶心你?”
“后来我不是道歉了嘛,专门给你把那件昂贵的黑色小裙子买回来了。”
想起当年菠萝的滋味儿,江沉就头皮发麻。
“是啊,我后来也道歉了呀~”
坏女人搂住江沉的脖子,把他扑倒在床上。
“为了表达歉意,我把宝贵的第一次,献给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