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权衡再三，周盈雪还是下定了决心。
有些事情，可以凭借自己的想法做出判断；而有些事情，则必须放到关系中进行讨论。
更何况，这次还涉及到了苏娴。
周盈雪不打算像之前那样独断专行。尽管最终做决定的人仍然是自己，但也有必要听取一下他人的意见。
这个“他人”就是江沉。
也只有江沉。
其实，周盈雪压根不想找他。所谓“欠个人情”也只是普通的社交辞令，用途就是平衡局面和氛围，让她和江沉在话语权上取得大致平等而已。
然而，收到父亲发来的短信，打算听取一下不同意见时，周盈雪发现她的候选人清单中，有且只有江沉的名字。
仔细想想，在全世界范围内，不光知道自己是百合，而且还知道苏娴是自己前女友的人……好像就只有江沉了。
所以——
叹了几口气，周盈雪拿出手机，递给江沉。
“你看这个。”
“……索尼Xperia 1 Mark II？”
江沉将信将疑的接住这只细长的手机，并认出了它的型号。
周盈雪竟然用索尼手机……女孩子用可真是罕见啊，索尼手机的粉丝吗？还是单纯的因为这只手机轻薄细长呢？话说这手机保养的很好啊，屏幕没贴膜但是一点划痕也没有，完全是当成宗教用品来小心对待了吧？
“你知道它？”
周盈雪听到江沉说出了手机型号，心里也有点惊讶。
“啊，我原来想买的，不过因为内存不够用就没买。”
“原来如此。但我不是让你看手机，而是让你看短信。”
周盈雪用食指轻轻点了下屏幕：“就是这个。”
江沉立刻凑过去盯着看，同时缓缓念出短信内容：“‘在跟她说之前，先让我见见你女朋友’……这是您父亲发来的短信？”
“是。”
周盈雪很简短的回答，同时又重重叹了口气：“那个‘她’指的是我母亲。我和家人的关系不是很好，相信你能看出来。”
江沉点了点头，将手机还给周盈雪。
“您把您和苏娴老师的事情告诉了父亲，但是父亲并没有告诉母亲……是这样吗？”
“八九不离十，你可以这么理解。”
“……”
江沉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个话题，只好保持沉默。
而坏女人从刚开始就没什么声音，不知道躲在哪儿干什么。
“关于这件事，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周盈雪又敲了敲桌子。
“您父亲要见您和苏娴老师的事情？”
江沉试探着询问。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重点并非在于后半句的‘明天让我见见你的女朋友’，而是在于前半句‘跟她说之前’上。”
“原来如此。您的意思是，父亲知道您和苏娴的事情，并且没什么反对的想法。但是母亲的看法就不好说了……”
“对。我父亲有点妻管严，而我和他在母亲面前都抬不起头。元旦我还要出差不能回家，所以这两件事情堆积在一起，就很难办了。”
“……”
江沉花了几秒钟从头到尾整理了一下思路。
“那您为什么要把您和苏娴老师的事情告诉父亲呢？”
“……”
周盈雪沉默着没有说话。
“关于这个问题，在找我之前您有和苏娴老师讨论过吗？”
“……”
她依旧没有说话。
“苏娴老师知道您单独找我么？”
“……”
这次周盈雪只是摇了摇头。
江沉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三个问题，以及周盈雪面对这三个问题的态度，能揭露很多信息。
她应该有一个目的。
但是在推进这个目的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些意想不到的阻碍。且，这些阻碍关乎她与苏娴老师的未来——
因此，才会向他人寻求帮助，听取他人的意见进行权衡。
那么，周盈雪的目的是什么呢？她为什么要把她自己和苏娴的事情，告诉和她关系不好的父亲呢？
江沉从口袋里取出手机，走到自动贩卖机边买了两罐咖啡，随后将其中一罐递给了周盈雪。
“关于您的母亲……她是个怎样的人？”
江沉感觉他缺少了一条关键的线索。直觉告诉他，这条要从那位强势的母亲身上寻找。
“……”
周盈雪皱起眉毛。
“难以组织语言的话，就用几个词来形容吧。”
“秀、秀外慧中？”
“呃……这是她的性格呢，还是她性格中的一部分呢？”
跟想象的不太一样啊，还有为什么要用奇怪的疑问啊，她不是您的母亲吗？
“怎么说……她是个很聪明很漂亮的人，但同时又比较强势。我记忆中，父亲从来没有跟母亲对着干过，基本上是顺着她的心意做事。吵架……应该也没有。听母亲说，他和父亲唯一一次吵架，是因为给我起名。当然结果还是父亲输了，他在地板上睡了一个星期后，妥协了。”
周盈雪好不容易筹措出词句。
“她对您的态度呢？”
“小时候一般是交给父亲来管理。大学我从家里搬出去后，母亲也没说什么。只是要求我每年元旦必须回家和他们吃顿饭，其他日子倒没有什么束缚。”
啊——
就是这个！
江沉猛灌两口咖啡。
“如果您元旦不回家，母亲会有什么反应吗？”
“有可能会为了出气而把父亲剁成肉馅包饺子吧……”
周盈雪回忆起父亲那可怜兮兮的声音，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坦白来讲。如果我元旦不回家，会给父亲制造很多麻烦。虽然我和父亲关系不好，但我并不想给他添麻烦。所以就想着让他跟母亲商量，说去我出差的地方过元旦。这样我就能跟他们见面——但那个时候，和我一起出差的苏娴又成了问题。”
“为什么苏娴老师会成为问题？让她在酒店里待着，您单独去见父母不就好了。”
江沉弄明白了之前的问题，但新的疑惑随之冒出：“苏娴老师如此善解人意，您只要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她一定能理解的。”
“……”
这次周盈雪沉默的时间很长。
“因为我要胁迫她。”
良久，她缓缓抬头：“因为，我要逼她做出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