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T仪被安装在一个不锈钢的架子上，通过有韧性的轨道移动到地面。
“需要接电吗？”
江沉走过去问，他很想搭把手，但又怕按在什么奇怪的地方把仪器弄坏了。
“不用，车会给CT供电。”
徐医生用胳膊肘擦了擦脸，然后看向躺在容器中的橘子。
“她身上没有金属饰品了？”
“嗯，我都检查过了，所有金属物全部摘了下来。”
“假牙呢？金牙或者陶瓷牙，里面固定的钉子可能是金属的，有没有？”
徐医生打开CT仪的开关，电容开始充电，嗡嗡声从缝隙中传了出来。
“也没有。”
“那就好。”
徐医生绕着装有坏女人的容器走了半圈，然后又问：“这个东西能不能稍微抬高一点？我们得把她放到CT仪的检测床上。”
“可以的，我来搬吧。”
坏女人之前告诉过江沉关于容器的操作方法，凭借记忆，他掀开一个半透明的盖子，然后按下盖子内的红色按钮。
容器震动了一下，内衬缓缓抬高，把坏女人的身体举了起来。随后就由江沉抱着坏女人的身子，徐医生扯着那些管子，两人一点点把橘子挪到了检测床上。
“确认最后一遍。她的体内和体表，都没有任何金属制品，对吧？”
“是的。”
江沉用力点头。
“姑且说一句，大部分成年女性的内衣里，都会有钢圈作为支撑。这个东西也要摘除。金属制品会严重干扰CT的成像，进而导致错误发生。所以务必要摘掉。”
徐医生不放心的推了推眼镜，再度叮嘱。
“请放心，我已经处理过了。”
江沉第一次来的时候就检查过，坏女人里面穿的是运动内衣，没有钢圈加固的那种。
“那么，请在这里签字。”
徐医生拿出一张类似合同的东西，递给江沉。
“好的。”
江沉粗略看了几眼，都是一些免责声明和注意事项。包括对CT原理的简单解释，以及用红色标出“CT扫描利用X射线，会产生些许电离辐射，剂量在安全范围内，对但仍然对人体有一定损害”的字样。
确认无误后，江沉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徐医生接过去，没签名，而是从口袋里拿出印章，盖在上面。
“那么，接下来就开始正式诊断。”
“嗯。”
江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徐医生却还是很淡然的模样，甚至搬了把椅子做到了CT仪边。
扫描环从坏女人的头顶开始，一边转动一边逐渐向下。
最后停在了脖子的位置。
“这是怎么了？”
江沉也拍过CT，但从来遇到过突然停止的情况。所谓关心则乱就是如此，CT扫描环一停下，把他给吓坏了。
难道，机器坏了？还是机器发现橘子的大脑有什么异常？
“别紧张。”
徐医生等了他一眼：“两次扫描成像，减少成片的噪声而已。”
“哦……”
江沉呼了口气，几乎要瘫软在地。
大概过了三十秒，扫描环还停留在橘子的脖颈处。江沉又开始紧张：“它、它怎么还不走？”
“急什么，电容充能需要时间，X线管和探测器也得散热。你那么着急干啥？”
徐医生甩甩手，表情有点不太耐烦：“你真是跟你爹一个样，平时慢悠悠的，一到女朋友，就急得不行。当时你妈生病，去医院抽血化验。你爹等了五分钟没出结果，急的恨不得冲进化验室亲自操作。”
“啊哈哈哈……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问问而已。”
尬笑着挠了挠头，江沉咬破嘴唇，借助疼痛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反正，别着急。”
徐医生从包里拿出保温杯，给自己倒了杯温开水：“你看，这不开始动了么？”
“哦哦……”
扫描环开始往回走，江沉再度松了口气。回到原来的位置后，CT仪发出了滴滴滴的声响。
“行了，扫描结束。”
徐医生把笔记本连接在CT仪上，然后提取出了JPG格式的CT照片。
江沉赶忙把橘子搬回容器内，然后找出原来的CT照片，递给徐医生。
他对比着前后两版，认认真真的观察了一番。
“嗯……脑实质密度正常，未见异常密度影以及占位病变。脑室、脑池、以及脑沟的大小、形态和位置未见异常。中线结构无位移。”
他观察着新的图像，在病历本上写了一串看起来很健康的字。
“这应该是我很健康的意思吧？”
坏女人也凑到那边看，然后小声跟江沉讨论。
“单纯从字面上来讲，应该很健康吧……”
江沉也不太确定。一定程度的急救知识不代表他能看懂脑CT图，不过新的CT图上，没像之前那样有很奇怪的缺损。
“端脑，在这个位置。”
徐医生指了指笔记本显示器：“就是这里。宽泛来讲，指的是左右大脑半球，之前缺损的部分，恰好是中间。然而最新的CT图显示，这段缺损的部分已经恢复成了正常状态。”
“这是她恢复健康的意思吗？”
徐医生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不知道。按理来说，大脑的神经元不可再生。人体内有的细胞属于再可再生细胞，有的细胞属于不可再生细胞。脑细胞是神经细胞的一种，它在人出生后就已经形成，伴随人体发育的过程随之成熟。但是，最新的研究表明，大脑内的‘星形胶质细胞’能分泌物质，促进神经元的修复与再生……所以目前还不能确定是怎么回事。”
“好吧。”
江沉叹了口气，又盯着CT照片看了很久。
“另外，还有一种可能是……”
徐医生顿了顿，似乎在观察江沉的反应。
“是什么？”
“是脑肿瘤。如果之前缺损的部位生长了肿瘤，那缺损的部位也可以被填满。当然，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低，就算有肿瘤，大概也是良性的。”
徐医生说完，就拍了拍江沉的肩膀。
“找你父亲帮忙吧。这种情况我真的无能为力。照片在这张储存卡里，有什么问题打我电话……就这样。”
似乎是想给江沉一点时间，徐医生拿起他的包，跟CT车司机一起把仪器搬上车，就这么离开了。
“……”
江沉跌坐在沙发上，脸色灰白。
怎么办。
又要……做选择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