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丽尔的报告我已经收到了。看上去你恢复的还算不错,不过我们没能保住你体内的世界泡。而那东西……是你的力量来源,没错吧?”
此刻,两人正坐在舰长室的沙发上,四目对视。两人都在用一种端庄的坐姿,只不过比安卡看上去仍然满是紧张——对她来说,眼前的女人简直就像是那位圣女的再现。
“看来那之后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自从我被那家伙夺舍后,我就再也记不得自己身为那家伙的傀儡时的所作所为了。真是抱歉。”比安卡站起身,试图为她的所作所为鞠躬道歉——然而却被忽然站起来的塞西莉亚拦住,随后被按回沙发上。
“这不是你的责任,比安卡……这些事情可以算在终焉的账上。”她扶着比安卡的肩,语重心长地说着。“现在,你还记得被终焉控制前的那些事情吗?考虑到以后你有可能再次被她控制,我们需要组织对策。”
比安卡注视着眼前塞西莉亚的翠兰瞳孔,努力回想着。随后,她将自己的手肘支在腿上,一头绚丽的波浪金发也随之落下。
“在解决那头崩坏帝王后,我的队员们在众多崩坏兽的围攻下全部牺牲,而我不得不再次使用我体内世界泡的力量。”
“也就是你的不灭星锚……对吗?”塞西莉亚双手托腮,也在注视着比安卡。两人此时就像互相谈心的朋友一样。
“没错。凭借着星锚的力量,我成功杀到终焉面前。然而她只用了一次攻击,我便被击落在地,受到重伤,再也无法动弹。那之后,我就被终焉灌注大量崩坏能,成为了她的傀儡。那种感觉,就像是有无数钢丝强行**你的身体,又在你的身体里面胡搅蛮缠,最后从你身体的各个部位强行钻出一样……那之后,我就感觉到我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醒来之后,我就发现在这艘船里面了。”比安卡捂着头,仿佛想到了什么很是令人痛苦的东西一样。“在那之后,终焉就毁灭了我们的文明……我这么说没错吧?”
“其实这句话只对了一半,比安卡。”塞西莉亚又一次轻柔地拍了拍比安卡的肩。“其实你早就注意到我脑后这些电缆了吧?以至于在一开始,你以为我是那位圣女的幻象,然后认为我是这艘船的舰载AI?”她笑了笑,丝毫没有怒气,相反——她仿佛觉得这很平常一样。“这些电缆将我与这艘船连接在一起,也将我囚禁在这个房间里。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真的不好受。不过若不是因为这个,恐怕我们真的会因为终焉而灭亡吧。”
“所以……塞西莉亚,你是自愿被这样的?”比安卡的脸上充满了疑惑,以及惊讶。“明明作为家主,你可以——”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谈论这个的必要了吧。比安卡,你不妨猜猜看,这艘船为什么叫做‘母舰’呢?”她摆出一副俏皮的笑容,尽量减轻房间里的压抑感。
“本来我带领的这船应该是作为联合政府的一个探索船,去一颗与地球极其相似的行星上进行进一步探索以及初步殖民的,顺便检测一下我们的超空间技术。然而,终焉灭世之后,我们就成了最后的幸存者,被迫在宇宙中漂流。好在技术已经足够成熟,所以……就像在旅行一样,对吗?”
“明明一个月前还和律者化的我打过,结果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来……”比安卡叹了口气。看样子,这位塞西莉亚很是乐观的样子。“明明情况变成了现在这样,你还能笑得出来。”
“那我问你,当时不灭之刃的副队长,丽塔,被崩坏裂变弹连带着死之律者一起被炸碎的时候,你又是怎么想的?”塞西莉亚向着比安卡抛出这样一个问题,惹得比安卡不由自主地捂住自己的面庞,抑制着自己的哭泣。
“所爱之人被毁灭的感觉谁也承受不住。但如果只是一味的沉浸在悲伤中的话,那么这艘船恐怕早就沉没了。我们已经从终焉手中逃脱,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半月左右了吧。”塞西莉亚站起来,把头转向一旁,盯着墙上的一片显示屏——那里正在放映着通过舰外摄像头传回来的宇宙空间的画面,偶尔会有几条蓝白色的光带飞过,那是野牛级采矿艇的引擎所发出的光。
她的头转了回来,看着身后正注视着自己的比安卡。“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只要我们还活着,希望就不会泯灭。丽塔的死也可以归在终焉的账上……等到时机成熟,我们自然会向她复仇。”
“如果可以的话,请多待一会吧,幽……不,比安卡·阿塔吉娜。顺便,”塞西莉亚朝着比安卡伸出了手,仿佛在做出邀请一样。她此刻的声音,也充满了温柔,足够让人觉得正在沉浸于温柔乡里。“作为家主,我想请你接受我的一点私心,好吗?”
“请说,塞西莉亚。”比安卡握住了伸来的手,看着眼前的白发女子。
“我想邀请你加入沙尼亚特家。奥托曾经给你一个‘幽兰黛尔’的称号,作为他手下最强女武神的证明。既然你现在已经不再适合这个称号,但考虑到现在母舰上缺人……还请你接受我这个小小的请求。”
比安卡伫立在原地,思考着。几分钟后,她单膝跪地,牵着塞西莉亚的手,随后低下头轻吻在塞西莉亚稍显粗糙却依然细腻的手背上。
“荣幸之至,塞西莉亚大人。”
“那多谢了,比安卡·阿塔吉娜·沙尼亚特。在仔细阅读过你的经历后,我决定将你分配到技术科,担任武器研发的工作。不过在此之前……考虑到专业知识的需要,你可以随意查阅母舰图书馆的任何资料,只要你认为有需要。”塞西莉亚弯腰将单膝跪地的比安卡扶起来。
就在这时,一块全息屏在塞西莉亚面前忽然出现,上面是工业部长克莱尔·纳贝尔的通信请求。塞西莉亚只是动了动手指,就同意了。
“塞西莉亚大人,威尔士亲王级矿船的二号船顺利下水,我们的主力舰船坞工作正常,现在她的货舱已经满载矿物,正在返航。”通讯画面上,克莱尔兴奋的神情尽收眼底。
“啊,辛苦了克莱尔。主力舰船坞运作的过程中没什么异常吧?”听到克莱尔那欣喜的声音后,塞西莉亚也跟着小小的高兴了一下。
“没有异常,塞西莉亚大人,除了有人打算在船坞里开个party,准备庆祝一下。不知道你这边的意见是如何,舰长大人。”克莱尔的脸上也写满了欣喜。
“哈……其实是你打算这么干吧,克莱尔——酱?庆祝派对什么的,我批准了。顺便,你最好准备一下,主计科那边打算办一场太阳系赤道祭典,在长距离超空间跳跃后进行。”塞西莉亚对着屏幕里的克莱尔挤眉弄眼,看上去很是调皮。不过大家也对此表示喜闻乐见——毕竟,这样的人才能带来活力,而不是死气沉沉。
随后,塞西莉亚建立了与航海科和机关科的通讯。
“超空间模块的充能进度如何?”“报告,已经充能55%,从幽兰黛尔身上抽来的崩坏能已经使用一半,预计五天后充能完毕。这次充能后预计可以进行的最长跳跃距离为10光年。”
“很好。航海科,对半人马座比邻星系的超空间坐标定位进度如何?”塞西莉亚打开另一块全息屏,正在同时进行着与航海科和机关科的通讯。而比安卡正站在她身边,目瞪口呆地看着塞西莉亚。
“我们已经发射了一架超空间望远镜,预计需要一天时间来找到跳出的合适位置。”航海长在屏幕里回应着塞西莉亚,他身后几名穿着浅绿色条纹的人正在操作着超空间望远镜,寻找着可以跳跃的目标点。
“一天时间足够了,航海长。”塞西莉亚点了点头,又建立了与技术科的通讯,随后发了一道指示:以威尔士亲王的船体为基础,设计一艘战列巡洋舰。
“我大概明白了,塞西莉亚大人……您为什么会将自己连接在母舰上,自愿被囚禁了。”比安卡的脸上似乎写满了恍然大悟这四个字,目不转睛地盯着塞西莉亚。
“怎么了呢,比安卡?”在办完这些事务后,塞西莉亚收起眼前的全息屏,看着比安卡。
“你恐怕就是那位圣女的再现吧。”
五天后,根据航海科里斯叶特人找到的安全跳跃坐标,母舰带领着两艘威尔士亲王级矿船,钻入一片蔚蓝的超空间窗口,跳入超空间,离开了太阳系。从此以后,太阳系内再无人类,只有终焉和她的爪牙在苦苦寻找已经离开太阳系的母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