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农村的河水,远离尘嚣,清冽而灵动,转几个弯,便将座座村庄串在了一起;路过那李家村,大意粘上了浮萍片片,一如繁星点点,画缀着河面;肥鱼悦动,似精灵,在唱叮咚的歌。西边山沟里的太阳只剩下缕缕光幕忘了带走,天空中燕子也在往家里赶。脱下一天的奔波,慕青阳缓缓步入了河流之中。
这自小便没有出过山门的青阳,何曾赶过如此远的路,这一路上又是提着师姐的大包小包,又是背着师傅给的大盒子。早就累的不行的他躺在了及腰的清凉溪流中,背靠着覆盖着松沙的岸边,闭上眼睛听蝉鸣,想着今天的事情,有些入了迷。
没多久,突然响起的一声女声,直接让他如同腰间通入一股电流,直窜上脑袋,吓得他一身汗毛惊起。
“诶,青阳?你也在呢?”
“师师师师姐!?你怎么来了,我我我我洗完了,这就走这就走。”
张诗雨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青阳慌忙之间赶紧回身准备逃跑。
谁知这一回头,居然入眼便是张诗雨正在靠近的雪白大腿。
雪脂交替之间青阳不敢再抬头一分,上面的风光他不敢想象,只能手忙脚乱的捂上眼睛,一屁股坐回水里。
“师……师姐!你好歹穿点东西啊!”
“诶?要洗澡的嘛,为什么还要穿衣服?话说这河水有这么舒服吗,刚刚我在旁边脱衣服花这么久你都没察觉到我。”
不理会青阳,张诗雨伸脚探了探水温,慢慢在青阳旁边坐了下来。
臂膀若有若无的感受到一丝光滑,即使身处清凉的河水中,青阳也只觉得血脉喷张,浑身燥热,赶紧往旁边挪了挪。
“师姐你就不怕别人看到吗?”
“天都黑了,没人会来河边的。”
这下可为难青阳了,捂着眼睛两眼一抹黑,啥也看见也上不了岸,开眼他是断断不敢的,可是就这么真要跟师姐一起泡澡也不行啊!
“师姐,人村里不都安排了人给你打水洗澡了吗,为什么还要下河来洗啊?”
“诶?那有什么意思啊,我从小到大都没在河里洗过澡,机会难得,要是回道观里我爸肯定不会准我下河的。”
用手舀着水花,张诗雨看了看旁边捂着眼睛正襟危坐的慕青阳,不由得笑出声来。
“噗哈哈,青阳你是跟我一起洗澡害羞了吗,明明小时候你最喜欢抱着我一起洗澡了。”
“那,那是小时候嘛,那能一样吗?”
手托着腮帮子,张诗雨看着耳朵通红的青阳,嘴角不由得微微飘起。
“是啊,小时候真好。”
两个人就这么一起无声泡了半响,张诗雨先开口打破了宁静。
“青阳,你平时看书看的多,这次的东西你有什么眉目吗?”
本来正尴尬得差点想沉河的青阳一听师姐说正事了,也把情绪抛在了脑后,思索一下,捂着眼睛道,
“师姐,虽然我平时泡在藏书阁,但是这次听李书记描述,却一点印象都没有,也可能跟藏书阁里收藏的妖魔鬼怪种类比较少有关。”
“嗯,我也从来没有听我爸说我说过这种类型。”
张诗雨用手点着下巴,又想了想说
“当然,这也有可能跟我们没见过那个死者的尸身有关,毕竟村上的人也不懂,很多细节他们可能自己都没察觉到,我们说不定能发现更多线索。”
听了师姐这话,青阳脑海中灵光一闪,
“我想到了!师姐,事情有眉目了!”
青阳一脸兴奋,也不顾什么了,捂着下半身闭着眼睛就起身去摸自己衣服。
“师姐,我们赶紧回去休息吧,明天早点去那个李二横家,一切就可以水落……哎呦!”
看着闭着眼睛的青阳一头扎进了沙地,张诗雨也笑着起身。
“哈哈哈,你呀,你还是再洗洗吧。”
这第二日,青阳起了个大早,这门外还是漫天大雾,露水还没凝结,同床还在喃喃梦呓的平川就被青阳摇醒了。
“平川,平川!快起来了。”
摇醒了平川,青阳穿上衣服,将师傅给的剑从盒中取出。
剑身长三尺三,木质的剑鞘上没有多余的装饰,拔出剑来,剑锋未开,用手摸上去光滑无比。
这是道士用剑的特殊方式,虽然剑锋未开,但是剑却是日夜陈列在太上老君像旁,日积月累之下已经得了点“道行”,虽然剑身愚钝,不能伤人,但是对于妖魔鬼怪,却有莫大的伤害。
青阳把剑插回剑鞘,剑身用油布包了,被在背上,将要用的家伙什装在布兜里,和平川一起向李书记的房子走去。
到了那,师姐已经在那等着了。
本来青阳还担心是不是来得太早会打扰到李书记睡觉,没想到这李书记起得是比他们还早,早早就在门口等他们过来,笑脸迎人,带着他们到了着李二横的住处。
到了这李二横家,门口挂着两个白色的大灯笼,到处都是丧装孝服,跨过门槛,堂屋的正中央便是那口黝黑的大棺材。
这李二横跟他媳妇披麻戴孝的跪在棺材前,李书记上前去给他说明来意后,李二横脸顿时就拉了下来。
“我说李元亮,这人民群众找你办事你就是这么办事的?找几个小娃娃来忽悠老子?”
“哎呀,哥你别这么说嘛,这几个都是我认识的熟人,别看他们年纪小,那都是有真本事的。”
李元亮一边陪着笑,一边走上前去把李二横从地上扶起来,
“哥你看我给你分析分析奥,你想,你母亲本来死法就不太对劲,人家警察都查不出来,小弟我查了这么久也是没有头绪,这死马当作活马医,你干嘛不让这几个人试试呢?”
李二横皱着眉头,看了看青阳三人,在旁边的李二横媳妇识趣的起身离开。
“那成,就让你们试试,要是你们不成,你看我不把你们几个兔崽子屁股打开花!”
李二横放了话,便一手推着棺材盖,随着吱吱呀呀的木屑摩擦声,一具毫无血色的干尸就这么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因为尸体没有丝毫的血水,所以即使是在这如火的六月,堂屋中依旧没有任何的味道。
张诗雨和平川探过头去,看到那皮包骨的干尸。只见那尸体,黑褐色的皮肤,干涸如同枯树;皮肉相连,皱纹叠在一起,眼眶深陷似碗,颧骨高突,脖细瘦如竹竿,手干枯如鸡爪;身着的寿衣如同平铺在棺材底部。
诗雨和平川哪见过这场面,张诗雨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平川的脸上也有些不好看。两人强忍着看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确实如村民所说,看不到外伤,甚至连指甲都完好无损,就像是善始善终的一位普通老人。
这时青阳从二人身后走出来,探手要下去触碰。
那李二横哪能让外人触碰他母亲尸首,当即一把钳住青阳的手,
“喂!你小子想干嘛?”
“验尸,”
慕青阳板着个脸的看着他,
“如果我不能碰,那就什么也看不出来。”
李二横脸上阴晴不定,老半天才放开青阳的手,
“你小子要是等下讲不出个一二三四,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青阳甩了甩被抓疼的手,探下去撩开李母后颈的头发,在脖子上摸了摸,心里有了底。
“李二狗,你家里除了你父母外还有其他的亲人吗?”
“没了,就我跟我妈,还有我媳妇。”
李二横又想了想,
“还有我哥,他6岁那年遭了疟疾,死了。还有我爸,我跟我哥一出生,他就跑了,没见过他。”
“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李广。”
“行,有数了,李书记,麻烦你带我们去一下你们发现她尸首的地方,我们一定将凶手捉拿归案。”
“好好,”
一听青阳说有数,李书记脸上像开了朵花,立马伸出一只手,
“来来,几位这边走。”
听到青阳的话,李二横心中稍微松了口气,也不说什么,将母亲的棺木扣合严实。
青阳几人跟着李书记,临到门口了,李元亮突然像想起来了什么,对着屋内的李二横到,
“二狗哥,我这边一时半会没空,等下你去叫村上的人出队修路啊,今天的工程得完成。”
李二横抬头望了望天,
“晓得了。”
一行人跟着李元亮上了山,不一会就到了当初事发的山沟。
那山沟原本是用来引山上的水下来灌溉农田的,这山上的水干了之后,就这么荒废在了那里,沟有一人深,杂草遍地。
几人到了那,李书记便以村上修路,事务繁重为由,先回了村。
青阳让平川帮忙清扫一下周围的杂草,自己则从包里翻出些瓶瓶罐罐,倒弄起来。
在一边站着半天的诗雨看他两在那忙活,终究没忍住问,
“青阳,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青阳蹲在地上捣鼓着,头也不回的道,
“伥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