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眼的时候，房间里漆黑一片，看来是已经到晚上了。我就这样看着天花板，努力地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整理了一下头绪，感觉也没有那么复杂，还算是有一个挺好的收尾吧，前提是沈瞳已经没有生气了。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我感觉到不止是生气。
面对如此多的陌生的情绪摆在我的面前，似乎是要等着我去处理。
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觉得好麻烦。
我可真是…？
我又回想起了为什么我不愿与人深入交流的原因。
我所需要…不对。我不需要，但是我觉得双方都有所保留的交际让我比较放松。不会有勉为其难的请求，也不会影响到自己。不用在过生日的时候特地送上礼物与祝福，也不用在他人感到悲伤难过的时候去安慰。
因为双方都明白，对方在自己的人际网络中没有站在中心位置。
所以都无所谓，这是我所追求的。
因为这让我没有压力。
啊，原来如此。我正在试着解读自己。
如果有一个我在意的对象，我是不是就愿意主动深入接触呢。
说实话，我以上的所有对自己的解读都是正确且真实的，而放在沈瞳身上全部都被推翻了。
所以我会觉得那么矛盾啊。
感到麻烦的同时却无法舍弃。
说起来退学前的那件事也是，为什么我会想要出头呢，与我无关却感觉不得不去做。
勇气？我拥有多少那样的东西呢，形容成鲁莽会更贴切一点吧。
果然是，无法舍弃吧。
心中所剩无几的正义感让我做了那样的行动，是热血漫画看多了的副作用吗，在我明知道可能会有怎样后果的前提下。
那么，沈瞳对我而言是特殊的存在吗？
因为有约定在，所以我没有想过将她留下以外的选项。
而事实上真的是因为有约定吗？
当时的我是怎么想的呢…
啊…人类还真是难懂的生物呢。
「嘿咻。」
我用手努力地撑起来坐着，看着门缝漏进来的灯光，她在外面吗。
看了看手机，七点整，我这是睡了多久啊…
感觉到脑袋有点晕乎乎的，我打开了房门，顶着有点刺眼的灯光到洗漱台洗了下脸。
走到客厅发现她在厨房，穿着围裙，动作也没有了最初的毛躁。安稳有序地动作让我看入了神，这种景象在我出生后的印象中似乎没有一点痕迹。
「马上就做好了，你先去坐着吧。」
她似乎早就发现了我的存在，头也不回地做着事又对我说着。不过听她的语气，应该已经消气了吧。
如果持续地闹别扭，我是否还能像中午那样安然处之？
不过她既然做了饭，应该就已经没事了吧。
我暗自期待着这样的发展，我还不够了解她。不如说，我放弃了对他人的内心进行猜测。
这是一种傲慢。
而她的存在，让我对自己也不够明白。
真是奇怪的状态啊。
无论怎么想，四周都是墙壁。
而之前的我的生活方式，难道也是一种『傲慢』吗？
我一直以为是『懒惰』呢。
这样想着，沈瞳把菜端了过来。
我一边吃着，一边悄悄观察着她。
应该…没什么了吧。
「那个…中午，我不该这样发脾气。」
「啊…那个没事，我有错在先嘛。」
……
「那…温泉的事，你们俩去吧，我就算了。」
「没事的，淼淼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我和她都说好了。」
「叫得还真是亲热呢。」
「啊？」
「没什么。」
她擦了擦嘴，快速地把餐具端回了厨房。
「那，我们定个时间吧，明天怎么样，周五的晚上。」
「好，可是…」
「可是？」
「我没有泳衣。」
她倒是大大方方的，搞得我倒有些害羞了。
「那…去买一件吗？」
「嗯…好。」
就这样决定了今晚上的行程，不过晚上出去我倒是觉得是挺好的选项。
/
时隔没几天，又是这样和他在晚上的街道上走着呢。
不过今天的时间比较紧，现在已经八点了，距离关店九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因为要买泳衣，现在又是大冬天。
就只有一家健身房旁边开的一家小小的泳衣专卖店可以买到了。
戴着围巾，戴着手套，即使是这样的寒风，也不会让我感到寒冷。
看着侧身的他，倒是穿的比上次多了，不过整个人看着略显臃肿，上半身与头与下半身有了对比。
手还是依旧通红。
不过现在的我，还可以像上次那样自然地握住他的手吗。
已经不行了吧。
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事。
啊，梦一样。
我一直在思考，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草率地住进他的家里了。
陈淼淼说的对，这明显有问题，无论当时的我逞了多少口舌之利，我也骗不了自己。
所以我的不安被无限放大的同时，我已经克制不住自己，无法遏制对陈淼淼态度的过激。
但是感受到了林悦对她的偏袒，我的不安已经到达了极限。
如果要这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样，如此不安和害怕的我也不会诞生了。
我没有责怪他。
即使他把我赶出去我对他也不会有半分怨恨。
但是他没有。
在这时候我感到了痛苦，明明居身之所有了保证，可我却丝毫没有被救赎的感觉。
这是为什么。
我不停地询问，不停地寻找，可我不能明白。
我思考了一个下午。
我还想待在他的身边吗？
但是他没有放弃我。
我想在他的身边追求什么？
答案明明呼之欲出，可我却说不出口。
就这样接受现状，跟随现实的河流流淌吗…
站在泳衣店里，我决定接受现在站在这里的自己。
这可是我十七岁的青春，谁要就这样畏手畏脚的度过啊。
「林悦，你觉得哪件好。」
「诶？！我觉得吗？」
看着他错愕的神情，我露出了正中下怀的笑容。
「嗯，你觉得我适合怎样的呢。」
「那个…普通的…不就行了吗。」
「诶？普通的？怎样的？」
看着我摆明了是在捉弄他，他也毫无办法。
「就…这种…不就可以了吗」
看着他指着一件黑色的连体泳衣，确实是很普通的款式呢。
「诶，我可是17岁的水灵灵美少女，穿这样的真的合适吗。」
说完我拿起一件白色的分体式泳衣。
「这样的不好吗？」
我歪着头微笑着欣赏他的反应。
「那个，我说啊，正是因为你只是17岁的…那个…女生，所以才要保守一点，这个露出度也太高了。」
「不会哦，穿穿看就知道了。」
「穿…你还要试穿吗？」
「当然啦，不穿穿看怎么知道合不合适呢。」
看着窘迫的他，不知为何有点恶作剧成功的开心感。
换好过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嘛，确实是挺可爱的泳衣。不过就这样穿出去，即使是我也是会有点害羞的。
稍微鼓起一点勇气，走了出去，想听听他的想法。
像是做错了坏事的小孩子一样，他的眼睛不知道该放到哪里，就这样转啊转。
真的是感到无语，明明感到害羞的应该是我好吗。
我两只手啪地打在他的脸上，当然没有用力，但是用力把他的头掰正。
「快点，说出你的赞美，不然今天就试到你开口为止。」
冷酷的语言击穿了他的防线。
「啊，那个，真的很可爱，但是…是不是还是太暴露了？你看，去泡温泉的，年龄都应该挺大的吧，会不会太显眼了。」
「我就是要去炫耀自己的青春靓丽的，有什么问题吗？」
看来是没有适应我这样的强势，而且他通红的脸显然是经不起折腾了。
我满足了一般，松开了双手，重新换好了衣服，就去结账了。
啊，这样真开心。
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都不关我事。
明天是31日。
后天就是新年第一天。
没有什么目标，没有什么计划。
我只想不留后悔在今年。
所以，我往前踏了一步，虽然失去了很多才有了这一步，但是我不会后悔。
「下雪了呢。」
路灯下的他，抬着头看着天上，捧出的双手接着点点的小雪。
「你喜欢雪吗？」
「嗯，因为很少见不是吗。但是，这样大小的雪，可能并不会堆积起来吧。」
「虽然这座城市，不是每年都有雪，但是今年也许堆得起来也说不定。」
「嗯，我会这样期待的。」
他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又补充了一句。
「那个…白色…很适合你。」
所以说直男才让我烦恼啊。
我自己已经感受到了脸颊散发的高温，在我的周围十公分以内的小雪已经可以自动融化了。
我快步走到他的前面去，不想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同时嘴角又忍不住地上扬。
今天真是特别的一天啊。
在这下着雪的冬夜，我也像是要被此刻融化了的雪一般，期待着积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