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傍晚,黑月城,熙熙攘攘的街道中多混入两道人影。
只见穿着清凉的那位低头板脸,迅步从人流中穿过,引得目光频频。
经昨日一遭,白徵羽的心情很是不好。再由这长途跋涉的疲惫,加上还要费心盘算接下来的计划。
烦死了..
“咕噜噜..”腹中一阵悲鸣传出。
“喂,苏..”白徵羽一声使唤不闻动静,转头才发现那腹黑没了踪影。
...
“《白教主传》?”
目光不经意地掠过,最终停在其中一书的封面大字上。苏沐颖在路边的一处书摊边停下脚,边望着那书边抵着下巴驻足思索起来。
“姑娘对这书有兴趣?”那摊贩稍瞄了眼,见来者容貌温婉穿戴素雅,当即识趣地把书递过。
“白徵羽..?”随手挑开一页,苏沐颖黛眉微挑,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这极其相似的名字还有那古怪的自称,不用多想便是..
“这书我要了。”
“三十两。”只见摊贩直直地比着三根手指。
“这么贵..能不能便宜些?”苏沐颖不由一愣。
虽说她此次带了不少盘缠出来,但一本书三十两,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三十两还贵?你也不看看这书的插图是谁画的?”
一听这话,那书贩莫名激动了起来,反手就夺书迅速捻指翻至一页插画,理直气壮地往苏沐颖面前一撂。
眼帘中现出一幅极为精妙的配画,笔墨柔软细腻,而在人物肢体的细枝末节处却又不乏锋角。那背过身的纤柔身影与缥缈淡远的烟雨底色融得恰到好处,风韵独具,而右下角则醒目地落着作画者的名字。
“谢云千?”苏沐颖一脸惑然。
此画乍看上去无与伦比,然细细观察便能觉出其中的猫腻。
翻遍全书,配图不过寥寥几张。且配图边角的远景并不完整,存在刻意裁剪的痕迹,只保留了主要部分。而其所用的纸张材质更是上乘,与其余书页的毛糙感截然不同。
“这位姑娘,您不是本地人吧?”见状,书贩凑近轻声附了句。
“嗯?”
“您有所不知啊。这个谢云千是这座城独一无二的画家,成名已久,素有黑月画圣的名号,只可惜..”书贩意味深长地捋着胡子。
“此人有才无德,恃才傲物、自诩清高,为人甚是骄纵。不久前竟公然醉酒残杀一弱女子,人证物证俱全,这才被官府抄家下了大牢。换以前,别说三十两,就是三千两都未必能买到。”
只见那书贩又是悠悠一通吹嘘忽悠,声情并茂、摇首叹息,颇是逼真。
“行吧,我要了。”苏沐颖抿唇定夺道。
这个谢云千的人品过往如何都无所谓,她只关心白徵羽的事。
“恕我多嘴问一句,看您的衣着穿戴应该是富家小姐吧,怎么会对这种书感兴趣?”书贩又不嫌事多地打量起苏沐颖。
八成又是哪户人家的千金,涉世未深因些鸡毛小事闹了矛盾,然后孤身闯荡他乡要证明自己。
“魔教教主的风流轶事你看个乐子就好,万万不可效仿啊。”
“啊?此话怎讲?”
苏沐颖正要从袖中掏出三锭银子,被这一副过来人的苦口弄得有些不知所以然。
“你连基本情况都不清楚?”书贩稍一愣地眨了眨眼。
“现今落云教教|徒遍布全国各地,平日潜伏暗中作恶多端、引得民怒,故被称为魔教。教主白徵羽更是不时卖弄风|骚,以色|诱挑拨各门派的关系,甚者反目成仇、家破人亡,搞得江湖上动荡不安,其心可诛其心可..”
那书贩正滔滔不绝地批驳着,却忽见着什么可怖的东西,话头霎时全噎回了肚中。
而苏沐颖也觉着肩上倏然一沉,视线微撇惟见得白徵羽不知何时走到了身后,其中一手肘压在她肩上,托着侧腮饶有兴致地听着这议论。
“......”白徵羽漫不经心地瞟向这本有关自己的野记杂文。
他就说近段时日自己的风评怎么越来越差了,原来是这帮吃撑的无知群众在推波助澜。
“哎,总之就是此女不知廉耻、心肠歹毒难测,人人得而诛之,你莫学她离经叛道就好了。”
书贩被这突沉的气息一慑,险以为真是本主来了。可转念一想,堂堂魔教教主又怎会现身这偏远城池、还招摇于闹市之中,转而又肆无忌惮地把话续上,手指还有意无意地对向白徵羽。
“老板你未免多心了,我只是闲得无聊,买来好在饭后茶语消遣消遣而已~”苏沐颖有些尴尬地挤出一个微笑,她依稀感觉到那支在肩上的手肘在发颤。
“罢了罢了,年轻人劝不动,我也快收摊了,给钱吧。”书贩现实地摊出手掌。
盯着这名穿着动作轻薄与魔教教主颇有几分神似的女子,他只能默默感慨一句深受荼毒。别的也不好再说,毕竟书还是要卖的。
“呵..”
然而苏沐颖刚掏出三块银子交付到对方掌中,白徵羽便将书顺了过来,深邃的眼神注视着字里行间,露出一温和的浅笑,随后..
“嘶啦!”
措不及防,白徵羽双手猛地一错,将那子虚乌有的破书撕得四分五裂,洋洋洒洒地朝天上一抛,接着往人群中扬长而去,独留苏沐颖和那摊主在风中凌乱。
“哎,你..!”一时间,碎片似雪花般漫天飘舞覆过头顶,而苏沐颖却只能不知所措地杵在原地。
“...姑娘,我这还有一副本,五两银子要不?”片刻沉默无语后,书贩又从底下掏出一本,幽幽地对上视线。
三分钟后..
“你笑什么?”白徵羽利刀般地剜了苏沐颖一眼。
这女人白白丢了三十两银子,高兴个啥呢?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白教主神通广大,这么大一座城竟然连个可以落脚的去处都没有。”苏沐颖依旧掩不止盈盈笑意。
“很好笑么,住宿的钱你出哟。”也不愿再多费口舌,白徵羽径直往一所客栈走去。
“嗯?”恰客栈前的街道正中竖着一公榜,顺眼瞥视。
只见其上贴一告示:近日城中偷盗猖獗,望周知悉防备,抓获者赏白银百两。
短短三句废话,未附一简陋画像。
也就是说官府的这帮酒囊饭袋连那小偷长啥样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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