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关于三年前李家一事的。”安裕文低垂过脸,沉声说道。
“你说什么?!”李闻瑞猛地立起身,前一刻的自在从容转眼消散。
“事实上..冷莫轩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便是魔教的一员。”
“魔教?你说的是那个落云教?!”一提及魔教,李闻瑞的情绪顿时显得十分激动。
“正是,千真万确。”安裕文信誓旦旦地点头肯定道。
“从何说来?”
“当年汛期发大水,由于城中粮食短缺而流寇四起,其义兄在负责抓捕这些流寇的过程中恰好曾在贵府落脚歇息,随后不久在河边不慎失足落水而死。”
“据说当时太子的尸体也在一旁?”
“是,那时鄙人与令兄商谈完赈灾粮的事,离开时就在院中看见冷正彬和太子共处一桌聊着什么。只不过那时鄙人也不认得太子,加上事多繁忙没多想就走了,未曾想到这一别就是.诶...”说着,安裕文深深抱憾地叹了口气。
天灾人祸年年有,也并非是什么罕见稀奇之事,然而三年前青木城所生之事连在一起多少有点骇人听闻。据传,太子在外游历,适逢青木城遭遇洪灾便暗中赶来体察民情,尔后却连同护身的两名侍卫不明不白地葬身河中。而身为当地名门的李家也在一夜之间惨遭屠戮,全府上下除去身置别地的李闻瑞之外皆遭杀害,无一幸免。
蹊跷的是此二事均无人目击,其实际经过根本无人知晓,所传的消息多是臆想,其区别在于前者可谓完全无据可循,后者或多或少能听闻些风声。曾有传言称穿着妖艳、脸挂面具的妙龄女子在李府出入,其中叫得最响的也无非是号称被劫了巨额银两的金家,口口声声坚称是魔教教主所为可也提供不了什么实质性线索,在连续数月的大力调查无果之后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
“依鄙人之见,那个冷莫轩三年前还是初出茅庐的年纪,明辨是非的能力尚浅,只知义兄死前路过李府于是前来查问详情,悲上心头正巧又遇上魔教之主,一通蛊惑诬陷其兄长之死为李府所作,之后才有了那场悲剧。”
“你确定?”李闻瑞冷脸闷声问道。
虽然对于整件事的始末都是道听途说,但当他真正目睹满庭的尸首时,那难以言喻的悲愤转瞬即盘踞占满了胸口,矛头直指传闻中的凶手白徵羽,恨不得将其剥皮实草,而这份怒火在时隔三年的今日依旧丝毫未减。
尽管空口无凭,安裕文微妙的肢体动作及神情口吻着实令人难以分辨虚实,加上本身对此已久的积怨,李闻瑞对其言辞并无过多的怀疑。
“这个消息鄙人也是最近才从一位朋友那听来的。”
“可靠?”
“鄙人那位朋友在京中任职,负责的正是对魔教的缉捕追查,这是前两天偶然截获的。”安裕文取出一封信函推至对方面前。
“咋了?”李闻瑞正欲一睹详情却被安裕文伸手抵住,目光移向已然被裁开的封口。
“李兄且看。”安裕文转到李闻瑞背后挡住从外投来的光线,斜向上夹起信封。
“这是..”
原本平平无奇的朱红色信印在阴影的笼罩下竟呈出幽蓝色的荧光,而其上复杂的图案在细看之下则是一片云中刻着徵羽二字,恰是魔教之主的名字,取出信纸迅速浏览,其内容倒也不稀奇似是魔教内部各方面的情况汇报,只不过最后的落款正是安裕文口中的冷莫轩。
“只是时间仓促,暂时还未比对字迹,尚不能确定这封信是否为冷莫轩亲笔所写。依鄙人拙见,是否先..”安裕文偷偷打量了对方两眼,指着信函中潦草狂放的字迹接着往下诱引。
“不用!”李闻瑞一掌猛拍在桌连着信纸捻成一团,厉声喝道,起身拔腿就要往外赶。
“哎哎哎!李兄,冷静冷静。刚才你自己也说了,这个人不好对付,加上多年来对青木城附近的道路地形的了解,贸然出手反而很容易让他溜走。”安裕文下压着双手,连忙把李闻瑞劝住按回座位上。
“鄙人倒是有个不会打草惊蛇的办法,只是需要李兄帮一点小忙。”
“什么办法?!”
“绑架知府千金逃入深山,再放出流言暴露一路的行踪轨迹,以此事的重要性再加上冷莫轩多年积累的声誉,官府必然亲命其 追捕救人,而其身负魔教监守一方之责,加上性格轻狂必然不会携带过多人马。在山中选一狭窄的悬崖路段,两侧派人手伏击,以人质相逼即可将其拿下。”
“绑架知府千金,真要闹这么大动静?”
“李兄毋须担忧,此事将由鄙人亲自操办,知府千金从蒙面打晕最后安然奉还即可。那个冷莫轩虽说生性狂傲但也十分狡猾,若是阁下手下的人牵扯其中,鄙人担心他会起疑心。”
“不是说要我帮忙?”
“这只是其中一步,单凭一封信公然断其罪并不简单,若有个由头信服力就会大大提高。”
“由头?”
“不错,李兄可曾听闻东南剿寇大捷,回京述职的官差队列不日将路过青木城,且车上载有天降祥瑞。将冷莫轩调离城中,再令人伪造书信一封发给他城中的手下,以魔教教主之名火速催其劫持车队,掠夺祥瑞。李兄率人马在沿途隐蔽潜伏,待事发后即刻以护卫为由即刻冲出将之包围擒获,揭露其真面目。此般,知府千金被绑一事就会被视为冷莫轩的自导自演,以悖逆祸民论处,足可判其死罪,届时以之为饵设计一般将白徵羽引诱到青木城将其一网打尽,岂不美哉?”
“伪造书信,不会被识破?”
“仿造印章并非难事,关键在于封信所用的火漆。李兄也看到了,这信封上的火漆十分特别罕见,市面不流通极难铸成,见了此物就是想怀疑也没这胆量。鄙人不才,已经查清了这火漆的来源。”
“来源,什么地方?”
“金家。”
“金家,你说的难道是?”李闻瑞的脸色再次阴郁了下来。
“正是阁下的意思,鄙人知道两家之间素来不和,这次也正是除去死敌的大好时机。”安裕文渐渐压低音量,凑近又是一通细语。
“妙计!妙计!安老弟真是好计谋!”李闻瑞闻言又是拍案一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称赞道。
“呵。”安裕文应承地回了个浅笑,微眯的眼中却似有无限的深意。
这类莽夫可真是好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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