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白徵羽只身倚坐在树上，无奈叹了口气。
一日奔走，灾情如火。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皆是常态，随之而来的疫病更是扰人。而他孤身一人在外，能做到的事也实在有限。
“嗯？那是..”歇息观景间，白徵羽偶然瞧着河面上漂荡的几个黑点。
翻身落下，凑近细看乃是四具浮尸，多半是顺流而下被冲至河床浅处才浮出水面。对此，除了默哀之外他唯一所能做的，无非是把这几具尸体拖上岸等着眷属来认领了。
“捕快？”然而捞尸上岸后，白徵羽却对其死因生出了不少困惑。
从其所着装束来看，其中一人似乎是一名捕快，余下三人除了一人稍显瘦弱之外均是身强力壮，且四人身上也不见打斗的伤痕，不由令人费解其尽数溺亡的缘由。
“轱辘轱辘..”
此时，一阵隆隆的车轮声入耳。举目望去，但见远处道上宛如一条长龙的车队经过，其阵仗颇像不久前山上所见之景。短暂思索，白徵羽决定顺道跟上去看看。
毕竟他与脚下几人生前素不相识，也未曾亲眼目睹事发现场，纠结于此也没什么意义。天色渐黑，还是先找个能过夜的地方比较现实。
随着车马往前行进，除却沉闷的车轮声，白徵羽耳中逐渐多了几许嘈杂，且这声势愈发响亮。
目光转向声源，一所宅第前聚集着大量人群，好似潮水般泱泱一片。纵览人群，几乎都是相貌邋遢的难民，个个争先恐后地上前讨那舀满一碗的热粥喝。
“乡亲们，不挤不抢，人人有份！”
从其位置规模来看，此处并非官邸，粥棚下负责舀粥之人所着服饰更像是大户人家的家丁。
“喂，你干什么的！”一声厉呵，周遭瞬时安静下来并朝前方看去。
“好啊，竟然偷偷在粥里下泻药！大家都看清楚了！”
粥棚下两名男子交缠在一起，一名家丁死拧着另外一人的手腕并将其举向高处，一纸不明粉末顺臂散下落入锅中。
众目睽睽、铁证如山，那暗中作祟之人慌张地扭着头，极力挣扎想要摆脱这尴尬的处境。
“说，是什么人派你来的！”家丁仍是不依不饶锁着。
“咣当！”情急之中，那贼人伸腿猛地将锅子踢翻，趁乱拔腿就跑。不料因粥溅得满地都是，那贼人才刚抬起脚便一趔趄摔了个狗啃泥。
“给我打！”一声令下，数名家丁冲上去对着那人便是拳脚相向。
“好，打得好！”而一旁不明真相的喝粥群众也纷纷喝彩，时不时还加入这行列跺上两脚。
“别..别打了！我说我说！”一顿毒打过后，那贼人终是服了软。
“说！”
“是..是金家派我来的！他们让我装作难民混入人群，趁机在粥里偷放泻药，从而损毁李府的声誉。各位行行好放小的一马，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啊！”贼人被揍得鼻青脸肿、涕泗横飞，不得已跪在地上双手抱拳，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并卑微恳求道。
“只可惜这么一大锅粥被你这牲畜白白浪费了，滚！”家丁一道怒喝，赶得对方连滚带爬，如一只老鼠般仓皇逃窜淡出众人视线。
“是啊，金家真是可恨！”
“就是就是，自己整日不做善事也就算了，还见不得别人好。”
白徵羽来到宅第前，在人群中穿梭观察，收集着各自对此的评价。正当他大步向前之时，衣角蓦地被拽了下。
“哟！没想到能在家门口再遇，这可真是缘分呐！”头辆车上跳出一道人影，瞅着白徵羽便急切地凑上前去，而来者正是不久前刚见过面的李知瑞。
“所以说，你是..”白徵羽默了一刹，仰首望去只见牌匾上简约大气地刻着李府二字，刚开口一道异样的视线便落在了他身上。
“三弟，可算把你盼回来了。”
...
“原来如此，不知阁下如何称呼？”理清前因后果，李正瑞恭谦地颔首问道。
“姓白，这些粮食是？”而白徵羽也对眼前两人有了基本的认识，仅从目前的所见所闻来看，这似乎是当地颇具声誉的名门，与怙恶不悛的金家可谓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不过对于先前所管的闲事，白徵羽多少还是有点不解。
“哦，白姑娘有所不知。这些粮本是我千方百计从各城富商那买来的，意在救济百姓。但金家的那群人向来作恶多端，而且消息畅通，粮船一到青木城附近就被劫了，派三弟尾随追去没想到反中了埋伏，多亏遇上白姑娘才悉数讨了回来。”
“这一共是多少石粮？”白徵羽接着问道，这番话听着与他现场所感觉的貌似有所差别，不过他也没心思去细究这么多。
“这些一共是二十万石。”
“二十万？”这个数令白徵羽不由挑眉一惊。
“不错，青木城的百姓有五万左右，按每人每月一石粮来算足以撑到明年开春。”话音刚落，一道道忙碌的身影从眼底反复掠过，将粮卸下并交予原本的对象。
“可这费用都由你们来承担？”
“有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一点小事无足挂齿，真要论起来倒是白姑娘居功至伟。”
“此言何解？”
“青木城的田地本就不多，突发洪水百姓一时缺粮，若是这些救济之粮被金家劫去，走投无路之下必然只能以田换粮。平时良田五十石一亩，可如今遭了水灾次田只能十石一亩，利用这差价金家可把青木城绝大部分的田地买到手。而田地聚集在金家手中，百姓吃完换来的又缺粮，只能租田继日。如此以往，粮源米价均由金家肆意操纵，此为一大祸患。”
“所以说，白姑娘此举既是救了家弟，更是救了青木城的芸芸众生。天大的恩情，在下无以言谢。天色已晚，白姑娘若是不嫌弃的话，就请在寒舍暂住一夜吧。”李正瑞言辞凿凿地解释并邀请道。
“好。”眼见患难百姓们肩抗大袋粮米，脸上所呈现的无不是感恩戴德的表情，白徵羽赞许有加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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