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过海岸,带来些许寒意,坐在地上的小乞丐打了个寒碜,站了起来。
手中紧紧地握着那张卡片,裹紧身上的破布,他一步一步地离开了码头。
纸坊街。
小乞丐走到小巷子里,推开纸箱,自己睡觉的地方还保持着之前的模样,他走到叠放得整整齐齐的破布前,掀开最上面的一层,一本黑色封皮,上面纹着紫色纹路的厚厚书籍出现在眼前,看着这本十分破旧的书籍,小乞丐沉默了良久。
他的记忆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带着火光,惨叫,以及惊心动魄的晚上。
本以为自己活不到能够翻开这本书的时候了,没想到遇到了一个无偿帮助自己的傻子。
拿起书,他径直转身走向餐厅。
几个人追出来时竟然没有关门,可能是他们自己认为整个过程并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很快就会回来。
可惜,现在他们估计回不来了。
小乞丐进了餐厅,关上门,赤脚走过铺着地毯的大厅,上了专属于老板的二楼。
与一楼考究的装修相比,二楼的样子无疑简单了不少,空荡荡的房间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桌子一个带着镜子的梳妆台,前者上面放着一个翻开的笔记本,一盆盛开的水仙,后者上面放着一些简单的诸如梳子刮胡刀等等小物件。
二楼只有两个房间,一个卧室,一个洗漱间。
坐到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他不知道有多久没有看到自己原本的外貌了,自己原来已经长这么大了吗?
镜子里面的人如果忽略那破损的衣服,绝对算得上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胚子。
还是这么像女生啊。他苦笑一声,拿起台上放着的剪刀,挽过自己齐腰的黑色长发。
他闭上眼睛,咔嚓咔嚓。
头发散落在地上,镜子里面的人已经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俊秀男童,他轻轻抚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额头前凌乱的刘海稍微顺了一些。
“嗯现在自己是个男人了。”他笑着自语,起身,走进了洗漱间。
脱去破布,他清瘦的身体暴露出来,身体上下无一处不骨感,背后,一个银色王冠印记十分醒目。
冲洗完身体后,少年躺在床上,裹紧被子,身体缩成一团。他闭着眼睛,只是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
“我会好好活下去。”
……………………
两年后,霍普城,南城区,贝尔迪戈斯酒吧。
堆放满杯子酒瓶的木质柜台边,穿着条纹衫,红色胡子满脸,身材高大的贝尔迪戈斯惊讶的看着面前站着的人,有些吃惊地问:“你说你要来应聘?”
他的前方,一个穿着蓝色便装,身材匀称的少年静静地站着。
他的面部轮廓温润清秀,短发利落,身高不高,一米五左右,面部表情平静。
“是的,我看到您张贴在告示栏上的招聘启事就过来了。”少年十分平静的说,没有因为贝尔迪戈斯的语气而受到影响。
“小子,你认真看了我的招聘内容了吗?我要的是一个体态健全的成年人,不是一个连毛都没有长齐的小毛孩儿!”贝尔迪戈斯对着少年大吼,满脸的横肉配上凶恶的表情,如同一座爆发的火山。
少年没有因为其话语而表现出任何的畏惧,反而轻笑,道:“公国的法定成年年龄较高,为16岁,第一大陆上的国家规定成年都是14岁,我今年13岁,按虚岁算得话已经成年了。”
贝尔迪戈斯听到这话一愣,怀疑地看着面前这个仅在自己胸口处的少年,道:“在我的酒吧里面当服务员可不是一件轻松地差事,酒吧里面现在就我一个人,上一个家伙就是因为太累了跑了。小子,看你的样子也不是个强壮的人,你行吗?”
“鹫狐在很早以前因为其可爱的外表被人们当作观赏宠物培养,直到后面的第二月之夜才被人们发现其大陆上最强的凶性。”说到这里,少年顿了顿,看着贝尔迪戈斯有些凶恶的眼睛,道:“说这么多,其实就是一句话,您没有看见过我工作的样子,为什么不看一下呢?老板。”
少年的话传入耳中,贝尔迪戈斯眯着眼睛打量着,仔仔细细,对方依旧微笑着,状态没有任何改变,半晌后,他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希诺。”少年回答。
“希诺吗?好吧,晚上九点到这里来工作,工作时间6个小时,除了神临日等节日外没有休假,工资每月两个金币,有问题吗?”贝尔迪戈斯道。
“当然没问题,老板。”希诺回答得十分迅速,2金币一个月,相比于其他地方来说已经很多了。
“先提前说,要是你胜任不了这个工作,我会让你直接滚蛋的,到时候不要哭鼻子。”贝尔迪戈斯瞪眼,然而回应他的还是淡淡的微笑。
告别了红胡子的贝尔迪戈斯,希诺出了小酒吧的门,旁边挂着的木质酒杯挂牌在和煦的阳光中微微摇晃。
街道上的行人并不算多,可能是因为这会儿正直正午的缘故。
揉了揉自己利落的短发,希诺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希诺,就是那个乞丐,希诺是他原本的名字,而乞丐,不配拥有名字。
少女给他的那笔钱毫无疑问改变了他的命运,把他从在生死线上挣扎的日子中拉了出来,这两年凭借那笔钱,希诺过上了正常的生活,不用再衣不遮体,不用再饥寒交错。
这笔钱很多,但是并没有让他过上坐吃山空的日子,希诺一直在凭借自己的努力活着,前两年一直在送报。
本来他可以继续送报的,可惜他在前一个月翻开了那本书,那本紫色封皮的书,那本该死的书。
现在希诺身上只有五个银币(一金等于十银等于一百铜)。要知道两天前他的小金库还有近四百五十金。
穿过几条街区,希诺到达了自己的住处,一栋位于一条类似与纸坊街的清静街区的三层民宿,房子的外表毫无疑问的霍普风格,浮雕外刻,天空颜色的蓝色屋顶,白色墙身。
木门关着,上面的玻璃窗口贴着窗花,希诺掏出钥匙,铜质钥匙插入铁制门锁,机括结合,发出清脆的喀嚓声。
眼前是一个细长的过道,铺着木质地板,旁边有着楼梯通往楼上,过道尽头连接着一个会客厅,隐隐约约能够看见客厅里的壁炉亮着火光。
“哦……是希诺回来了吗?”十分温柔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是我,史密斯太太。”希诺回答,一手脱鞋,一手把住门框。
脚步声响起,很快,一个打扮素雅,身材苗条的女性出现在视线中,她并不年轻,眉角已经爬满了皱纹,依稀能够看见年轻时的魅力。
她笑着走到希诺旁边。
“应聘成功了吗?”语气十分和蔼。
“成功了,今天晚上九点去上班,以后我都要变成夜猫子了。”放下鞋,希诺回答。
面前这个和蔼的女人是自己的房东太太,人十分亲和,当初接纳希诺时给出的租金近乎白送。
“没事的,你们年轻人有力气,不像我们人已经老了,只要一熬夜就调养不过来。”史密斯太太道。
“当然,您到了该享福的年龄了嘛,美丽是需要培养的。”希诺说着,说得史密斯太太捂嘴笑。
“对了,今天晚上史密斯要回来,到时候来我们这一起吃饭,庆祝你换了新的工作。”史密斯太太道。
”这不太好吧,我都蹭了您夫妇俩多少顿了。”希诺不好意思道,对方经常叫他吃饭。
“没关系,多一个也多做不了多少,况且人多热闹,再加上老史密斯也挺喜欢你的。”史密斯太太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希诺笑着说,自己以及不知道吃了多少顿了,也不缺这一次。
“好,到时候你准时下来,可不要我去敲你的房门。”
“当然,吃东西什么我跑最快了。”希诺回答。
他上了楼梯,来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
打开房间门,一个简单到极致的房间引入眼底。
床,书架,书桌,椅子,衣柜,没了。
脱下自己的外套将其挂在衣柜里,希诺径直走到了书桌前,拉出书桌抽屉,里面放着一个上着锁的铁盒,以及那本古老的书籍。
将正对着书桌的窗帘拉上,房间顿时阴暗起来。
希诺拿出铁盒与书籍,他解开铁盒的锁,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一块菱形宝石,一个封口的玻璃瓶,玻璃瓶里面盛放着一滴幻蓝色的液体;一套笔墨,墨水是白色的;一个造型奇特的金属机械。
就是面前这些东西,花光了希诺的所有积蓄,让后者不得不出去换工作。
高昂的价格只有一个原因,这些事成为一个魔导师的必备物品。
魔导师啊,一个注定充满传奇色彩的职业,他是凡人智慧的象征,也是神冠众神对于这个最后创造的种族的恩慈。
凡人身体并不具有魔力回路,因此无法凭借自己勾动空气中的以太因子施展魔法,但是众神没有给予凡人魔法回路,却给予了魔力适应性,这使得凡人可以凭借媒介运用魔力。
而集合无数代先贤精血智慧汇聚而成的魔导炉,便是这个媒介。
有了魔导炉,没有魔法回路的凡人同样可以施展法术,与精灵矮人龙族等神恩种族一较高下,在长达千年的战争中,高贵的长生种们被击败,人类成为了第一大陆的霸主。
而成为魔导师的起点,就在眼前。
翻开紫色封皮书籍,仔细的确认了一遍流程,虽然已经在心中默默幻想过无数次,但是希诺还是忍不足有些激动。
即将进行的仪式名为魔源神授,目的是检测体内魔力适应性并且进行魔力觉醒,魔力适应性每个人都有,只不过有着不同的特质,有的偏向于灼热,有的偏向于冰寒,所有的凡人魔导师在魔法基础天赋上全都处于同一起跑线,因为他们都没有任何魔法回路。
“智慧与决心才是魔导师的伴侣。”这句话是翻开紫色书籍封面的第一句话,紫色书籍是一本魔导师手记,上面记载了魔导师知识,虽然都只是些基础的东西,但是很全面。
希诺坐直了身体,深吸一口气,拿过玻璃小瓶,打开瓶塞,瓶子里幻蓝色的液体颤巍巍地流转,散发着动人的光芒。
这是魔法之源,凝聚成液态并且施加封印的以太因子,无毒,但是会激活人体内的魔力适应性。一口吞下液体,希诺闭上眼睛,魔力之源刚入口便离开消失。
下一秒,希诺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体内乱窜,疯狂地挑动着身体内部的每一个角落,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他感觉一会儿如同在盛夏正午太阳下暴晒,一会儿感觉自己被丢进了雪堆,一会儿疼痛难忍,一会儿奇痒难抑。
他咬着牙,紧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如果连这种程度都忍受不了,他用什么来回应自己流浪生涯经历的苦难,用什么去追逐火光惨叫中的真相?
麻木间,身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呼喊,在浮现,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嘹亮,让每个角落都开始颤动着,为之共鸣着。
若是有人此刻站在希诺身后,他会惊讶地看见少年后背上的王冠标记正在发着光。
共鸣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快,最后,埋藏在卷卷迷雾中的回应终于传到了希诺的耳中。后者立刻拿起桌上的金属机械,贴紧自己的额头。
原本球形的机械似乎受到了什么刺激,疯狂运作起来,放出白光。
这便是魔导师的命根子,能力之源,魔导炉!
咔嚓咔嚓,如同盛开的鲜花,球形机械分裂开来,露出了一个凹槽。希诺立刻拿起菱形水晶,放入凹槽中。刹那间,魔导炉原本铜色的外表变成鲜红,金属叶片似乎有了真正植物的质感,它盘旋着,最后变成了一朵盛开的玫瑰。
“蔷薇工坊,帝国之花。”声音传入希诺的两耳,魔导炉最后在白色光芒中化为了一块雕刻着玫瑰花纹的铭牌。
希诺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一幕,按照书上的指示现在自己的魔源神授应该已经完成了,他刚要松一口气,却发现自己的体内又有东西在呼喊。
“这是……什么……情况?”希诺断断续续道,他现在的痛苦程度更甚之前。
疼痛间,似乎有什么枷锁被打断了,一个王冠标记出现在希诺的头部,他的出现伴随着背部印记的消失。
疼痛逐渐散去,王冠印记消失,希诺一下子扑倒在桌子上,喘着粗气,很久才缓过来。
他睁开眼,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
刚刚经历了什么?
玫瑰铭牌静悄悄的躺在桌子上,复杂的纹路在狭小的牌身上给人无比玄妙之感。希诺拿起铭牌,摩挲着,仔细观赏着。
“现在我也算得上是一个铭牌魔导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