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发少女正独自站在岸边,静静地端详着面前激荡的河水。苍白的雾气缠绕在她的校服上,使得少女的身影更加飘忽不定。
头顶的雷云中不时地亮起可怖的电光,轰鸣震动见泷川的波涛,仿佛深渊张大的巨口,狡诈而狰狞。
淡绿色的河水不停翻涌,突然在水面的映照中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磷火,宛若黑暗沉淀后的结晶。
晓美焰猛地抬起头,望向远方的天空,紫色双眸骤然变冷,迸射出锐利的寒光。
“来了。”
她轻声对自己说道,然后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前走去。
一朵朵磷火不停地从虚空中涌现,宛如满天飘散的蒲公英,围绕在晓美焰周围,像是在指引她前进的方向。
病疫、畸变、衰败的气息,毫无拘束地从夜色的缝隙间流淌而出,每前进一步,都像是走向灾厄与死亡。
“呜呼!嘘呼!”
骑着山羊、叉棍、扫帚的使魔,口中响着亵渎的怪叫,成群结队从她的头顶飞过。
扮鬼脸的巉岩从平地突起,喷泉以成百条脉络穿过山谷,盘绕于整个地带,又在狭窄的角落里突然分裂开。
晓美焰不为所动,仍然坚定地向前迈步,对身边的异常现象视而不见。
她的脚步轻快,不多时就走进了磷火深处,神情淡漠地站在中间,用左手撩了撩长发。
然后,整个世界瞬间改变了。
仿佛一首宏广恐怖的诗歌在眼前展开——
见泷川的岸边,勃然迸发出丛丛月光滋养的瑰丽毒草,蝾螈在灌木丛中爬动,树木从岩石和沙土里,伸出水螅般的触手。
苍穹被墓穴的团团瘴雾所黯淡,吸血鬼摇晃地爬出,流淌涎水仰天发出嘶嚎。
成群结队的鼠类,各式各样窜过沼泽,窜过荒原,噼啪作响的丛林中,猫头鹰受惊飞散。
惨绿的磷火弯弯曲曲地步行,指引迷失者走向魔鬼的盛筵,随时会被邪风将摇曳不定的生命吹灭。
树木东倒西歪,相互倾轧,混乱不堪,而在瓦砾层叠出的峡谷里,流萤熙来攘往,挤成一团又一团。
布满瘟疫的高塔,尖塔与拱顶令人惊叹,亡灵敲响了钢铁铸造的大钟,在漆黑的深夜中发出空灵的回响。
处绞刑的法场,中央是一口铁锅,一个穿衣服的女巫在烧火,半裸的女巫揭开锅盖,随着蒸汽升起各种怪异的形体。
摆摊的胖黑猫,面前堆放咒符、头盖骨和死婴,身边站着手捧秘典和瓶瓶罐罐的女人。
邪恶的密会中,跳跃的,舞踊的,卖弄风情的女巫们,一齐掀开那庄重华丽的长袍,其下令人嫌恶的景观突然展现在眼前。
在这梦境和魔乡间,巨大的魔女终于显出了身形,小丑的帽子,深蓝色的长裙,嘴唇裂开,齿轮的身体,背后莲花般的光辉。
近在咫尺的深渊中,无数邪恶存在丑陋地沉睡着,直到在魔女现身的一刹那被突然惊醒,继而发出一声启示的尖呼。
风歇星遁,昏月藏身,群魔合唱,喷出万千火星,这幅地狱般的画卷伴着魔女疯狂地失声大笑。
狂野怪奇之气息,超越空间——超越时间——超越一切。
是的,这就是“瓦尔普吉斯之夜”。
这就是……高踞在布罗肯山上的地狱之王!
面对这恐怖的一幕,晓美焰的眼神依然平静。这样的景象她见识过了上百次,内心早已经毫无波动。
她的身上闪过一阵光芒,完成了魔法少女变身,然后将手伸进盾牌,掏出了……一只手机。
“……织莉子,你现在的情况如何?答应我的支援呢?”
晓美焰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说道,眼中满是警惕之色。如果那家伙打算耍什么阴谋诡计,也只有在这时候了。
出乎意料之中,电话那边并没有传来织莉子的回应,只有一些嘈杂的噪音。
“怎么回事?你现在在哪里?!……”
晓美焰心中立刻警铃大作,对电话那边大声质问道。
下一刻,她的声音卡住了,因为这个问题已经不需要了。
就在不远处,隔着浓重的夜幕,晓美焰看到了有着熟悉魔力波动的魔女,向空中的瓦尔普吉斯之夜扑去。
名为纪里香的少女正陪在魔女身边,挥动黑色的钩爪,扫清阻碍在它前方的使魔。
不会错的……那是曾经名为“织莉子”的灵魂。
“……竟然还可以这样……”
焰盯着织莉子化作的魔女,眼中满是无法掩饰的惊愕,口中喃喃道。
她猜测过很多织莉子可能采取的行动,却没料想会看到这样的展开。
然后,更加令她震惊的事情发生了,从城市的四面八方,出现了几十名陌生的魔法少女,此刻正在不停地向风暴中心赶来。
这些魔法少女虽然都很弱小,但汇集到一起却成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纷纷对瓦尔普吉斯之夜发起了进攻。
看到这一幕,晓美焰也不再犹疑,转动左臂的圆盾,发动了时停魔法。
下一秒,成百上千的火箭弹激射而出。
...
伴随着一声巨响,地面剧烈震荡了起来,天花板上的吊灯猛地晃动了几下,然后毫不留情的熄灭了。
“咦……地震!?”
“停电了!”
体育馆内变得死一般安静,然后响起了小声的惊呼,以及压抑着的哭声。
“没事没事,这是正常现象,只要达也乖乖的,很快就会过去了哦。”
一片黑暗中,鹿目知久抚摸达也的头,轻声安慰道,眉头却已然稍稍皱起,询子却还是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
很快,体育馆里就接上了备用电源,电灯又重新亮了起来。
可是这时的气氛已经和刚才不同了,一股凝重的压迫感在空气中蔓延,人们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好像生怕惊动了什么。
正当众人稍稍松了口气时,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让每个人的心脏都为之猛地一跳。
“在哪里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询子轻声说道,脸上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
圆悄无声息地坐在一旁,将头埋在腿间,身体不住地瑟瑟发抖,慢慢的,她的呼吸声变得急促,手不觉间用力抓住自己的衣领。
“圆姐……这时候,大家都在战斗吧。”
这时,耳边响起一个软糯的声音,圆抬起头,发现不知何时由麻已经坐到了自己身边,脸颊变得有些苍白。
“……如果我能派上用场就好了……我好想去帮助杏子……”
她凝视着体育馆的墙壁,脸上满是担忧之色,像是在透过墙看向遥远的战场。
“……但我不能这么做,如果我成为魔法少女,杏子一定会非常非常生气的……”
由麻的声音充满了失落和忧愁,不知道她是在对圆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
“可是,如果杏子遇到生命危险,我该怎么办呢……如果杏子永远的离开我……我又该为了什么活下去呢。”
由麻的眼睛突然流出了泪水,她呆呆地坐着,不再说话了。圆想打破这片沉默,却不知想到了什么,鼓不起勇气。
远方再次穿来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还有树木被折断的吱吱呀呀的声音混杂在风里。
突然,圆像是再也抑制不住什么似的,猛地站了起来。
“……嗯?怎么了,圆?”
看到圆的动作,询子眉毛一挑,关切地问道。
“……我想去下洗手间。”
圆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说道,然后慌忙向门外跑去。
她一直跑到了体育馆的游廊,透过那里的大窗户眺望着一片昏暗的见泷原。
整座城市停电了,一切陷入了黑暗,只剩苍穹中不时划过的雷霆照亮窗外的世界。
圆静静地注视这地狱般的景象,然后轻轻咬了咬牙,转身就要向体育馆外跑去。
这时候,她的手突然被紧紧抓住了。
“你要去哪里啊,喂?”
询子站在楼梯上,非常用力地扣住了圆的手腕。
“……我、我……必须去救我的朋友们。”
圆偏过头,心中满是对母亲的愧疚,不敢与她的眼神对视。
“交给消防署,外行人不要行动。”
询子脸色阴沉,语气冰冷地训斥道。
“不行……那不是普通人可以应付的灾难,非得我去不可……”
“你在说什么?!任性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听到这样的话,询子终于忍不住现出怒容,用力向圆扇了一巴掌。
就在她即将打到圆的脸上时,空气中响起嗖的一声,然后一只手举起了她的手腕。
询子惊愕地眨了下眼睛,发现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名亚麻灰色头发、衣着奇怪的少女。
“千、千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圆惊喜地叫出了少女的名字,又为她的出现而感到有些困惑。
询子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她可以肯定刚才这附近没有别人,这个孩子是突然出现的……就像是瞬间移动一样。
“阿姨……圆说的话是真的,她的身上蕴含着拯救一切的力量。”
千绘用一种略带沙哑的声音,艰难地开口说道。
“我是来带走她的……敌人异常强大,我们需要她的帮助。”
询子没有说话,她仔细打量起千绘身上的衣服和装饰,以及她手中提着的那把奇形怪状的枪械。
“……这是怎么回事。”
她迟疑地问道,然后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圆,好像重新认识了自己的女儿。
圆沉默不语,摇了摇头。
“……理由不能说吗?”
“……”
“那么,带我一起去。”
听到这句话,圆的眼中泛起了高兴的泪光,她强忍着不让眼泪夺眶而出,对询子柔声说道:
“……妈妈,我不是在任性……大家对我都很重要,所以我一定要保护大家。妈妈应该待在爸爸和达也的身边,让他们安心。”
圆眼角噙着泪水,温柔地对询子说道:
“妈妈说过的吧……说把我养育成一个好孩子了,不会说谎,也不会做坏事。”
“……妈妈,现在你还相信着我吗?还认为我是正确的吗?”
询子紧闭着嘴唇,沉默良久,最后用力地点了一下头。
接着,她突然靠近千绘的脸庞,直视着她的眼睛,无比严肃地问道:
“喂,你会保护我女儿的吧?”
千绘的心脏猛然一颤,像是被聚光灯照到的窃贼,全身的血液都似乎停止了流动。
她张了张嘴,可声带却仿佛坏掉了,发不出声来。
“……嗯。”
最终,千绘像是机械一样,用鼻腔哼出微弱的回答:
“……如果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我不会让她去战斗的。”
询子狐疑地瞧了瞧千绘,然后扭头看向圆,柔声问道:
“……绝对不是去干傻事吧?不是被谁给骗了吧?”
圆认真地点了点头,对母亲露出自己能展现的最棒的笑容。
“去吧。”
询子一挥手,往圆的背上轻拍了一下。
“……谢谢你,妈妈。”
圆高兴到又快要哭出来似的,拉起了还有些精神恍惚的千绘的手。
然后,两人一起向着暴风雨的夜幕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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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断回旋的愚者的象征。在历史中被不断传颂的谜之魔女。通称魔女之夜。无规律的周游世界,直到将此世的一切都变成戏剧。当平常在颠倒位置的人偶移到上部时,就会以暴风般的速度飞行,瞬间将整个地表文明搞得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