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对方处于昏迷状态,艾琳也能本能地感受到麻袋中,这位魔族少女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无言威压。
在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下,艾琳甚至都还能清晰地感受到魔族少女每次呼吸身体所产生的微弱起伏。
“你这家伙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嘛?”
想说的话太多,一时也就不知道该怎么说,顿感梗塞的艾琳眼下也只能反问卡莫斯是否还保有理智。
“嗯……,英雄救美,大义凛然地拯救一位随时可能会被狱卒严刑拷打的可怜美少女?”
卡莫斯简单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很像是他会给出的答案。
“哈……,先不提你这个描述的立场让我一度怀疑你到底是不是一个人类。”艾琳无奈地扶了扶额,“至少在把这么危险的人物带回来之前,你倒是先把她捆上啊!!一会等她醒过来搞不好我们两个加起来都打不过她啊!”
“有那么夸张嘛?她还只是个小女孩而已。”
卡莫斯看着麻袋里酣睡的魔族少女,显得不以为意。
“我也还是个小女孩呢!!”即便这个“小女孩”已然呆在世上几百年,且还时不时会陷入恋爱脑的状态,“你这家伙对于外面世界的知识到底是有多匮乏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有可能会上全人类的通缉令的啊!?”
“不至于这么严重吧?好歹这家伙也我是从我老朋友那里搞来的,又不是在大庭广众面前抢的,应该不会上惹上太多麻烦的。”
“老朋友?你这人缘还能有什么老朋友?”
以艾琳对卡莫斯的了解,除了他私藏的那帮非法偷渡人员,理论上卡莫斯在社会里应该不太可能还能交到什么能称之为“朋友”的人。
更别提还是“老朋友”。
“就那个老国王啊,我从地牢里跟他手下的那帮人借的。虽然他们大部分都在睡觉休息,我就没好意思过多打扰他们,但以我跟那老家伙的交情,我相信他不会跟我计较这些的。”
卡莫斯给出的信息量一时有些过于庞大,以致艾琳完全不知该从何询问。
“国王?地牢?借?等等等等,卡莫斯你这家伙,关于魔族的战事,该不会真的一点都不了解吧?”
具体怎么“借”的过程想必也是无需再问了,问了也是徒增烦恼。眼下对于艾琳来说更重要的事情,还是得好好考察一下卡莫斯的时事常识问题。
“什么魔族的战事?”
卡莫斯的回答很是天真且茫然。
“果然……”
艾琳手扶额头,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所以卡莫斯这家伙果然就是看人家长得可爱,一时冲动想英雄救美,于是就这么做了。
既没有考虑前因,也没有想过后果,只是单纯地在用下半身思考问题而已。
明明该用下半身思考的时候,精神坚定得比钻石还要理智。结果该好好用脑子的时候,下半身却又坚定起来了。
一股无名的失落之情悄然涌上了艾琳的心头。
大概人类这种生物大抵都是这样的吧,低贱且缺乏忠诚。
“总之你先赶紧把她捆起来吧。”
……
魔族,一个凭空出现在世界尽头的外来种族,恶魔一般的残暴入侵者。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来的,事实上这也不重要,人们只知道,自从魔族第一次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时,战争就已经爆发了。
短短三年的时间,魔族就侵占了大陆西边三分之一的领土。幸存的其他种族只得匆忙结成联盟,利用天堑和城墙才好不容易勉强挡住魔族的攻势。
虽然并非大陆上所有的原住民都加入了对抗魔族的联盟,但至今还从未有过任何一个种族向魔族表示中立或友好。
因为魔族也不会这么做。
他们坚信自己的使命是要救赎这片大陆,而这片大陆上的所有原住民都是野蛮而不开教化的土著。
“接受伟大天神埃泽斯的救赎或是乖乖化为尘埃。”
这是这么多年战争持续下来,联盟唯一和魔族取得的外交成果。
“至于这个所谓的‘救赎’到底是怎样的过程,大概也就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了。”艾琳背倚着墙壁,靠在火炉边上,一面抿了口手中的红茶,“好烫……,不过至今为止,从来没有人见过‘被救赎的人’活着回来就是了。”
“简而言之,我是带了一个危险的敌人回来是嘛?”
凝视着火炉中上下窜动的火苗,卡莫斯似是陷入了沉思。
“可以这么说,不过比起这个,更让我诧异的还是,身为前任禁卫军总帅的你居然会真的连一点关于魔族的事情都不知道?你这样的人到底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的?而且你在这个位置上呆了那么多年到底都干了些啥?!居然连自己的国家在和谁交战都不知道。”
甚至可以说连自己的国家现在处于战时状态都不知道。
没有最荒唐只有更荒唐,大概说的就是卡莫斯这种人吧。
有些时候艾琳真心觉得,对于卡莫斯这个人的事情,或许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反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继续讨论也没啥意义,不提也罢。”卡莫斯随性摆了摆手。
“反正对你来说是无所谓了。”轻轻吹了吹手中的红茶,艾琳又小心翼翼地凑上嘴唇,点了几下茶水,“不过就算是你人类帝国的前任总帅,你用这种方式把一个魔族战俘带回来,也不可能不被人追查吧?”
“不可能吗?”
卡莫斯难以置信地歪了下脑袋,眼神里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当然不可能啊!!!”对卡莫斯这样不可思议的反应,艾琳也同样倍感不可思议,险些直接将嘴里的茶水给喷了出来,“你那根本就不是‘借’,完全就是**裸的劫狱行为啊!!”
而且还是弄伤了好几个守卫的暴力劫狱。
天知道卡莫斯这朵奇葩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我好歹还是征求过他们的意见的。”
尽管神色上有所不悦,但卡莫斯总体上还是接受了艾琳的说法。
“没人会在乎你有没有征求过意见的,不如说你向一个狱卒询问能不能带走地牢的囚犯这种事本身就已经很奇葩了。”艾琳无情地甩给了卡莫斯一个冷眼,“相比之下人们只会更在乎一个人类的叛徒劫狱救走了一个魔族战俘,而且这个人类甚至还是帝国禁卫军的前任总帅,被劫的战俘还是这么多年来联盟第一次成功活捉的魔族士兵。”
卡莫斯手抚下巴,若有所思地眯眼凝望着一边被绑在柱子上的魔族少女。
依照艾琳的坚决要求,虽有些于心不忍,卡莫斯终究还是以一种较为牢固的方式,用粗麻绳将少女纤细的身体固定在了冰冷的木桩上。
柔弱的异端少女,粗壮的枯黄木桩,两者在橙黄的火光中相互映衬,彼此相互依靠立在简陋的木屋中,显出一副颇有些异端审判场景的味道。
“说到第一次成功活捉的魔族士兵,魔族人真的有那么难抓么?我看着感觉他们还挺好对付的。”
对于从来没有接触过魔族的卡莫斯来说,想要让他一下子凭空接受魔族残暴且狂热尽忠的设定,想必还是有些困难的。
更何况卡莫斯第一个接触到的魔族人,还是这么一个外表看似柔弱的动人美少女。
“那只是因为你接触得太少而已,如果你亲身上过对抗魔族的战场,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艾琳搅动起茶杯中的汤匙,迷离的视线随着茶水的流动一点点向外飘散,“自诩高等的种族是不可能会向其他低等种族俯首称臣的,每场战斗中都不知道会有多少联盟的士兵死于魔族的自杀式袭击。在那帮魔族的脑子里,好像就没有‘投降’这种概念可言。”
联盟不是没有尝试过活捉魔族战俘以期和对方进行交流沟通,奈何这帮外来种族的信仰狂热程度着实达到了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步,不少魔族士兵甚至还会在身体内部埋藏一些难以察觉的自爆法术,以防自身在极端情况下无法迅速自我了断。
派出数十倍于敌军的抓捕队伍围剿被逼入绝境的少量魔族残兵,结果却落得个全军覆没的结局。
这样惨痛的代价显然不是联盟所能长久承受的,因此联盟试图通过活捉战俘来和魔族交流的计划也一直都是举步维艰。
而如今,这一旷日持久的僵局终于有所打破,一次极端偶然的机会,人类终于在深处战线的后方成功活捉到一名来自魔族的女战士,一名没有在体内藏有自爆魔法的魔族士兵。
不论对方的态度会如何,不论预期的交谈是否能顺利进行,也不管联盟最终到底能从这个女战俘口中了解到多少关于魔族的多少,至少在鼓舞军民的士气方面,这次的成功俘获都可谓是一次意义重大的胜利。
只可惜,在这一伟大胜利到来的前一晚,来自一位人奸同胞的背刺,不仅让人类帝国憔悴的老国王又白了几根头发,也让这位人奸的同伙精灵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