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祸,从小就在山门中长大,或者说现代改革开放后,本来就人数不多的修士界就瞬间凋零。可惜偏偏在这个时候修士界人才辈出,自古以来只有在秦皇时才齐过一次的三圣贤五上人现在竟然齐了,还有一个一直存在的超脱了生死轮回和六道之外的逍遥上人。
东方祸从小就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长什么样,他听师傅说自己刚生下就被师傅救走,但如果不是他的父亲拼死给他争取的那几分钟,他现在也早就死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修士界仅有的几百人会联合围剿他的父母,一直懵懂无知地活着,曾天真的以为,一直这样下去也蛮好的。
她的父母为何会被围剿这个问题,他问过师傅,师傅只是捋一捋自己花白的胡须,笑着告诉他他不必知道,他只需要知道他以后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就好。并且,师傅说他的父母临死前交代过不想让他有什么出色的修为去报仇,只希望他安安稳稳地过好一生就好。
他每天醒来就是山门前的树林,他也曾幻想过外面的生活,可惜师傅不许他出去。他有时只会端着自己越发好看的脸,呆呆地看着一片蔚蓝的天空,在跟什么对视一样。
他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东方祸从来没有奢望过去和正常人一样快乐地生活,他觉得和师傅每天开心了一起修心修炼,郁闷和师傅倾诉,师傅在一旁捋着胡须揉着他的头听着,就很快乐了。即使师傅跟他说过他那没见过的正常孩子的快乐生活,他也觉得那是自己享不来的福分。
可惜,命运无常的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命运一定要如此曲折,就像他问过师傅的那样。
“师傅,为什么你说的很多人不是和我一样呢,为什么只有我是这样呢?”
每次问到这里,平日和蔼的灵韵上人总会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嘴边花白的胡须轻颤着,好半天说不来话来,最后才用颤抖的声音说:“孩子,这是你的命啊.....你的命格注定着你生下来就不平凡,你本需要肩负很多,但你的父母他们不想让你肩负太多。放心吧,我会替他们给你一个好的人生的,我不会再让你承受这样的悲苦了。”
这个只有六岁的孩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伸出稚嫩的小手拭去了灵韵上人的眼泪。
他只有八岁时,命运又一次捉弄了他。命运让他见到了他曾经可望不可即的外面,却让他的心再一次变得冰冷异常。
那一天师傅急急忙忙地出去,那是他生活在这里八年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他只记得那一天,师傅也是一脸兴奋地跑回来,将一个玉佩交给了他,告诉他他终于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他满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接过玉佩,端详着上面的色泽。
那块玉佩粗糙得像地摊上买的一样,但却是东方祸第一次见到玉。上面残留着淡淡的玫瑰金色光泽,用一根刻满符文的红绳穿着,那符文他也认得,是封印符上的符文。
在东方祸还没来得及问灵韵上人原因也没来得及兴奋和高兴时,他便遇到了他坎坷的命运中的转折点之一。
空中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嘶吼声,不知道是谁在说着什么。但当嘶吼声结束时,灵韵上人一脸煞白地奔进屋内,拿出一封信和那个玉佩。嘱咐好他千万不能摘下玉佩,如果实在困难可以去找逍遥上人,就说下辈子再请她喝酒,让她帮东方祸一个忙。
说完天空便被撕裂了一般,那片他曾经凝望了很久的天空被“咔咔”地撕裂开一个巨大的空洞,从里面走出来了三个气质与后面那三四十个人完全不一样的人。
“晨冰上人,暮雪上人,纯阳上人,你们能否卖老夫一个薄面,放过这个孩子啊?”灵韵上人一边启动着早已刻好的传送阵,一边拖延时间。
那三个人没有废话,径直地冲向东方祸所在的传送阵上,灵韵上人忙将手中的拂尘一挥阻拦着三个人的去路。东方祸已经忘了当时自己脑海中在想什么,他只知道师傅要离开他了。他一直在喊着,哭着,尖叫着,原本清脆甜美的童声被扭曲成锐利刺耳的尖叫。
灵韵上人自知不敌,回想起自己和这个孩子聊天老泪纵横的场景不禁笑出声来。这一笑便漏出了极大的破绽,但其他的所有人都警惕的退了数米。
摇了摇头,灵韵上人将一枚戒指交给了东方祸,并止住了他的哭声。“从今往后.....好好活着。”说完传送阵和献祭法阵“红月”同时启动,这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法阵,用着瑰丽的纹路让世上少了一个上人,少了一个东方祸敬爱的人,多了一个大命运者的挡劫人。
空间外,其余三个上人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即将消逝的灵韵上人的灵魂,嘴唇嗡动,说不出话来。终究是一个上人的献祭自身换来的力量,就连其他三个人都没想到灵韵上人会如此决绝,如果灵韵上人想要杀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是轻而易举的。
“这真的值得吗?你明明知道只要将他献祭掉便数百年无忧;你明明以前还希冀着这苍生再无异族之患;你明明跟我们说过如果这天下彻底太平,你就跟儒家那个一样做个乡村教师,你便满足;你明明知道就算你不交出他,我们也不会杀你,你为何......?”最先开口的是纯阳上人,他满脑海都是不解,悲哀和惋惜。
可是,纯阳上人得到的回答是他根本不想听,根本听不进去的回答。“这,值得,当初你们血洗东方家时,东方希楠将他托付给我,并且东方家与我有恩。况且,孩子是无辜的,我希望的太平世界,不是用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的牺牲换来的。再说了,你们的性子啊,太急躁了,如果我不这样,那孩子是走不掉啦!”灵韵上人丝毫没有要死了的人的觉悟,反而哈哈大笑,谈笑风生。
他还是那副和蔼的样子,作为五上人中资质最老的人,他同时也是面前这三个上人的老师,他为芸芸众生操劳一生却无人知晓。三个上人围在灵韵上人即将消逝的灵魂旁,即使灵韵上人仍有战斗的能力他们也不管不顾。灵韵上人伸出手,摸着他曾经的学生们的头,就像几十年前,灵韵上人问他们想做什么时,他们都异口同声地回答着“我要和您一样,造福苍生,接替您的任务,让您好好安享晚年!”然后便是一阵“你别学我说话!”的嬉闹声。
到底还是孩子啊,虽然这么想着,但灵韵上人的眼眶还是湿润了,摸着孩子们的头说:“好!好!好!”
到了现在,还是灵韵上人摸着孩子们的头,只不过三人眼中皆溢满泪水,灵韵上人还是露出了当年的笑容“记得造福苍生,我可能看不到你们接替我去为芸芸众生斩妖驱魔了,记住,别再去追那个无辜的孩子了......别怪自己。”说完,本就强撑着的他轰然破碎,化为点点光芒落入大地,这片他操劳了一生,生于此死于此的大地中,滋润着花草树木。
最先哭出声的是暮雪上人,老师的话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岁月,即使修炼的功法让她心寒如冰,也在此刻融化。
如果可以,谁会想着这样,谁也不是蠢货,他们抱着自己的目的而行,反而丢了自己的初心。
东方祸被传送阵甩出,他的心逐渐冰封,只剩下那句“好好活着”在心中回荡。他想回到曾经的生活,可是曾经他有时想离开的生活却成了他最依恋的生活。
东方祸,也有着自己的想法,他也是个人,他不想让别人替他决定他的人生,没有人会喜欢这样,但他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