蔽日黄昏。
一个男人坐在断崖边,下方是黑色雾气笼罩着的无底深渊。男人看着深渊,若有所思。
“原来是这样啊...”
“你当真这么狠心吗...”男人苦笑。
他呆坐着,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他又习惯性的摸了摸腰间,空无一物。
“呵。”
“落到最后,反而一无所有。”
男人突然间很想喝酒。
“仙界的桃花酿,魔界的落九冰,人间的菊花酒,哪一个不比神界的清水醉人?”男人耳边仿佛响起了旧友的声音,“以后神界不想呆了,就来小爷这,别的不敢说,美酒?爷这里多的是!”
“可惜啊,我现在想喝都喝不到了。”
外敌入侵,三界共战。
他的朋友,亲人,都已化作时代的尘土。
只遗留了他这么一具空壳。
“潇洒了几千年,到头来一点东西都没有,这就是你要的快意人生吗?”他不知在和谁说话。
“罢了罢了,这就是命阿。”
突然间!一个青衣男子从天而落,手中的剑刃向着男人的咽喉刺去,似乎想要给予他致命一击。
男人坐在巨石上,仍旧无动于衷。
当!
电光火石间,主次颠倒。
青衣男子被刀抵住了喉咙,面露惊恐。
“我都已经放过你了,怎么还要作死呢?”男人叹道。“现在我都找不到不杀你的理由了。”
随着落日的逐步落下,刀与青衣男子咽喉的距离也在逐渐缩短。
青衣男子露出了绝望的神情。
“住手!”一阵呼声从远方传来,夹杂着些许风声。
男人看着西边的落日,笑了。
“现在让我住手?”
手起刀落,一个球状的物体滚落了下来。追杀过来的众人吓得立马停住了脚步。
“你...你居然..!”
“你什么你?”男人提着刀,眸子中溢满了名为愤怒的笑意,“她朝暮敢做的事情,我为何不敢做?”
“但那可是笛大人!”一个满面横肉的男人往前几步,心惊胆战的看着他。
那也是朝暮大人最得意的随从!
但没人敢说出这句话。
男人擦拭着手中的刀刃,没有理他。
溅在刀刃上的血红色液体被仔细拭去,男人抬起双眸,“朝暮的狗就称作大人,我的橘猪就被你们称作畜牲?”
“你们可真是好大的胆子啊。”男人复又提起刀。
“正好一起来了,黄泉路上也正好有个伴。”
男人将刀对准他们。
“你们,谁先来?”
满脸横肉的男人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仙界第一人,是他们主神费劲心思挖过来的杀胚,像他们这种阿猫阿狗,是否能在他手下坚持半秒都是个问题。
“怎么,有心干脏事,无心来担责?”
“你们神界真是让我另眼相看。”男人好像非常失望一般,放下了刀。“这样吧,告诉那个女人,这个还给她。从此以后,我和她再无关系。”
男人丢出了一块石头。
几人手忙脚乱的将它接住。
“再帮我传达几句话。”男人转身,面向深渊。
“她的恩,我会报。所以也请她以后不要再打扰我。我不想和她再相见的时候,是以仇人的模样。”
众人只能点头。不敢再多过言语。
男人向深渊处招了招手,“阿橘,准备好了吗?”
下方传来微弱的喵叫声。
“好。”他的笑意放大了。“等我。”
他拿着刀,比划了一下。
背后有人想提醒他什么,被拦了下来。几个人摇了摇头,示意那个人不要打扰他。
男人抵着刀,双手发力,刀上开始涌现出火焰。
他一跃而下,带着势不可挡的霸道之意。
“破。”他低喝。
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后,深渊开始崩塌了。而崖边的众人目瞪口呆,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碎碎碎碎碎碎了???”有人不可置信的发出声音。
那个困扰了神界千万年之久的黑暗之渊,在男人的刀下,甚至还不如一块豆腐。
不,可能豆腐都没它这么好切。
男人没管他们,径直跳到地底,摸索了一番。
“呼,还好。”
一个毛茸茸的橘色物体被抱进了他的怀中,男人笑着说,
“没事了。”
“我们离开这个鬼地方。”
万丈光芒涌入地底,男人奋力一跃,向着阳光的方向冲去。
他踩着云雾,又回头看了一眼这片世界,薄唇微动,
“朝暮,永别了。”
——————
千里之外的寒宫中,一位少女悠悠转醒。
“奇怪。”少女疑惑道,“那只猫呢?”
往常经常粘着自己的橘色液体突然不见了,自己还有些不习惯。
转念一想,可能是去找那个人了吧。
她的脸上挂着遇到初恋般甜蜜的微笑,在衣柜前挑选着自己喜欢的裙子。
“很快就能看到他了,好期待阿。”少女的笑意越发浓郁,在旁人的眼光看来,甚至带着一丝痴意。
可是这位是神界最鼎尊的规则之神,她所做的一切在别人看来都是圣洁的。
“大人,火神请求向您通报。”一道声音打破了此时难得的安静。
“不见。”少女回答的很干脆。
“他还附带了个石头,他说你看到肯定会来见他的。”
石头?什么石头?
少女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让他上来。”她命令道,声音突然变得有些急迫。
火神一行人在宫殿门口急得团团转,脑袋上的汗珠不停的向外冒出。
“大人批准了。”侍女从殿里走出,对他们微微一鞠。
火神一行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进去。
毕竟不是自己的锅,也没什么必要害怕
...的吧
过了会儿。
火神将石头双手奉上,不敢和她平视。
少女盯着火神双手上的石头,沉默不语。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她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
但这只是暴风雨来袭之前的寂静罢了。
她的愤怒,足以毁灭一切。
那一天,神界所有人都感受到了,
名为规则的恐惧。
——————
“哈,累死我了。”
余漠名气喘吁吁地拖着一只黑色布袋,费力的向公寓的方向挪去。
“大橘那家伙在干什么啊,我在这挪半天了都。”余漠名放下布袋,用手抹了一把汗,另一只手不住的给自己扇风,“说好来帮我运东西的,猫呢?”
明天是逃离神界一万年的纪念日,余漠名特意为自己和猫准备了一堆礼物,准备在今夜12点的时候拆开来。
“喵喵喵。”(掩盖行迹不需要时间的嘛?)
大橘从天而降,不偏不倚的落在余漠名的脑袋上,巨大的冲力连带着余漠名都止不住打了个踉跄。
“哇靠!你能不能别总是突然跳我头上!你是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吗?!”
“喵喵喵喵喵喵喵!”(要不是你我会沦落于要吃凡间食物吗!!!),“喵喵喵!”(凡间食物这么好吃能怪我吗?!)
大橘在他头上张牙虎爪,弄的余漠名头发都掉了几根。
“那总不能怪我吧?都怪你太能吃了,看,你现在都胖成什么地步了。”余漠名摸了摸脑袋,无奈的说道。
得,头发又掉了几根,再这样下去真怕自己还没找到女朋友就已经步入中年了。
中年油腻秃头男...余漠名莫名一抖。
“要不我现在送你回去吧。”余漠名想要抓住仍在自己脑袋上蹦跳的大肥猫,但是毫无成效。
这只大肥猫不知为何异常的灵活,在余漠名头上左蹦右跳,像一只在天空中飞舞的橘色气球。
一旁的路人看到这画面都不由得停了下来,更有甚者掏出手机准备记录这一画面,标题他都想好了,就叫:《橘猪狠揍贫穷铲屎官》。
其实也没问题,余漠名的衣服已经快半个月没换了,皱皱巴巴的,再配上一个大型黑色布袋,活脱脱一收垃圾的。
“喵喵喵!”(你敢把我送回去我就敢把你的光辉事迹全告诉阿暮!)橘猪闻言,揍得更狠了。
“哎哟哟我的小祖宗,行了行了我错了,你能松手了不?”余漠名捂着脸,终于像橘色气球发起了投降。
大橘闻言放下了爪子,又乖乖的窝在了余漠名的头上。
“你这爪子是不是要剪了,现在怎么一挖一条痕...”余漠名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镜子,对着镜面搔首弄姿,“可惜我这绝世容颜...”
大橘闻言又要暴走,爪子又慢慢的亮了出来,余漠名见状一惊,连忙认怂,“错了错了,祖宗你别挠了。”
大橘收起爪子,重又安静了下来,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余漠名看着那个黑色大袋子,莫名叹了口气。
“还是自己背吧,指望这只大胖橘实在不靠谱。”
他背起了那个黑色大布袋,慢慢的往家里走去。头上的橘猫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显然是已经进入安眠。
“辛苦你了。”余漠名把它从脑袋上拎下来放进怀里,黑色布袋被他一只手提了起来,“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橘色的呼噜声越发清晰。
“真是能睡。”余漠名轻笑道。
“好了,我们回家吧。”
黄昏近逝。
暮色里,一个男人踏着落日的余晖,向着温暖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