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可真是个沙口。”老板嘲讽道。
回世炉漾着温暖的橙色,暖光打在余漠名的脸颊上描绘出他刀削般的侧脸。男人半眯着眼,有了几分醉意。
一旁的徐瑜撑不住,早已沉沉睡去。
雨声淅沥,打在屋檐上方就好像一首欢快的乐曲。余漠名放下酒杯静静倾听着。
他想起来一些事。
他们的相识,好像也是在这场细雨中。
“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总是会想起她?”余漠名拍了拍脑袋,觉得自己肯定是喝醉了。
不知不觉已至深夜,街道上已没有什么行人。餐厅也几近打烊,只留着几盏灯,在暮色里释放着微弱的光亮。
南坊的屋子采用的是斜檐式,所以门口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小水塘。老板撑着一把伞,由馆外走入馆内。
“落花雨可不能多喝。”他提醒道,“回世炉和落花雨配在一起,可是能让人沉溺于过去的毒药。”
“我倒想沉溺于过去,起码能让我忘掉在神界的那段时间。”余漠名苦笑。
“神界的日子难道不快乐吗?”老板收起了伞,抖了抖伞衣上的雨珠,丢给了余漠名,“伞还你,这种邪兵我这里可不收。”
“倒是快乐的很,一群狗跟在你后面犬吠那肯定快乐。”余漠名端视了下伞,发现有什么不对,“连你都净化不了?”
“不是净化不净化的问题。”老板叹道,“上面的执念太深,我不忍心抹去。”
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余漠名倒了倒酒壶。已经空了。
他咂咂嘴,
“他居然还有执念...我还以为他什么都不在意。”
“谁知道呢。”
烛火阑珊,书架上的最后一只蜡烛,在暖风中独自流着烛泪。
余漠名伸了个懒腰,“说吧,你找我肯定是又有事情要做,你可不会无缘无故的请我喝酒。”
老板无语凝噎,他看到了桌面上空着的酒壶。
“我就不该请你喝这个酒。”老板一脸心痛的表情,“我好不容易从魔界那里偷过来的美酒,自己都没喝过几口。”
“回归正题吧。”余漠名干咳了两声,试图掩饰尴尬,“这次又是哪家的新娘子跑丢了?”
说来也奇怪,自从来到人间之后,老板拜托的事情就从打打杀杀变成了找人找宠物,余漠名有时候都想问问他是不是接了什么当保姆的活,天天跟在别人后面擦屁股。
哦不对,是他天天跟在别人后面擦屁股。
“我在你眼中是这样的吗?”老板又一次被刺伤了,“这次的事情挺棘手的,我可能没法帮你忙。”
余漠名闻言挑眉,“还能让你感觉棘手的事情?说来听听?”
稀奇了,认识近千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人面露难色。
“这次的故事,是关于幻界的。”老板悠悠的说到。
“你的业务已经扩散到那鬼地方了?”余漠名一脸古怪。
幻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早在天魔入侵前的百年前,幻界就已经没落了。
没落,是指一个世界失去了主支架。简单的说法就是一个人失去了心脏,他的供血系统被完全切断。这就意味着最重要的新生血液被停滞,整个世界看不到一丝希望。并且常年被迷雾笼罩,不见天日。
幻界就处在这样的情况下度过了数万年的春秋,而它的内部,早已是千疮百孔。
“原来在你心中我还是一个搞服务专业的?”老板气的咬牙,“我一朋友在那里发现了魔界圣物。”
“你的朋友真是神通广大,幻界都敢随便进。”余漠名拉起还在昏睡中的徐瑜。
万家灯火已经黯淡,只温存着几缕明线。外面的绵绵细雨也不再落下。余漠名看了下表,是时候回去了。
老板幽幽说道,“这个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发现天魔活动的痕迹了。”
“最糟糕的是,那里还存在天之上的遗迹。”
余漠名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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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夜晚算不上冷,甚至可以说有些凉爽。特别是在春雨落幕后,花草树木都仿佛经历了一场洗礼,散发出逼人的清香。
余漠名抬着徐瑜,缓步走着。
晚风吹拂,带来一阵又一阵花香。春风拂面,予人以平静安和的情绪。两人在半夜路灯的照亮下,一步深一步浅。
一路无言。
半个小时后,余漠名终于把徐瑜送到了他家门口。走进楼道,徐瑜才悠悠转醒。
“终于醒了?”余漠名问道。
“嗯。”
楼道的灯光很暗,徐瑜的半边脸隐藏在黑暗中,看不出表情。
余漠名在他口袋中翻了几翻,掏出了钥匙。徐瑜伸过手去夺走钥匙,沉声说,“你先走吧,我自己没问题的。”
余漠名耸耸肩,没法子,只得看着他进入室内。
扭头刚想走,背后却传来声音,
“如果一定要去幻界的话,请务必让我跟着一起。”
余漠名的脚步没有停滞,只是越走越远。
“看我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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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回家的路上,余漠名的神经却一直紧绷着。
“天之上...那东西居然真的存在?”他自言自语道。
天魔入侵前他就有过疑惑,天之上到底是什么?
有人说是创世神,有人说是造物主,还有人说是诸天主宰,更有甚者认为天之上其实就是世界本身。
但这些都不对。
创世神被他揍过,所以不可能。
造物主废话太多,被疯魔状态下的他一刀斩首了,所以也不可能。
诸天主宰他干翻的太多了,更不可能。
至于世界本身?
“这个倒是有点可能,毕竟谁也不知道世界到底是什么。”余漠名自语。
也许老板会知道。他心想。
暮色渐深,余漠名身形一晃,消失在黑夜中。
背后跟着的两个人突然感觉背后发凉。两把弯刀不知何时架在了自己分脖颈上。
莹白色的刀身反射出冷厉的偏光,两人呼吸一窒,不敢有多余的动作。
“说,是谁派你们来的。”余漠名眼神狠戾,声音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两人慌不择言,“是...是笛大人!”
余漠名心里明了,果然是他。
他没有问他们为什么会知道他在这里,因为前面的一道身形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哟,好久不见啊,余名仙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