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糙的藤蔓缠绕在扭曲的树木上,树冠与直垂向地面的枝条遮蔽了多数本就稀疏的阳光,幽深的灰绿色构成森林东部的主色调。希尔托举着晨星在枝条与落叶覆盖的地面上行走,寻找着弗里贝遗迹,当然,还有关系到他性命的王冠线索。
曾经精致美丽的石雕现在半埋在土中,被无数年肆意生长的树根覆盖,希尔驻足,蹲下身体细细打量,却很难从已经模糊的雕纹上得到什么有效信息。他捡起一根还算坚硬的树枝,刮了刮石雕上密布的苔藓,那些苔藓被他轻松的刮下,没有半点阻滞,这与他印象中的苔藓截然不同。
希尔觉得有些奇怪,他用枝条翻动着那些被刮下的苔藓,惊讶的发现,它们的假根部竟然全部萎缩了!这是完全不合常理的事,尤其是在这样一个生机氤氲的森林中。
苔藓与污染之间的关系,那可是几乎人尽皆知,这几乎成了某种判断污染的方法。许多居住在人烟兴旺之地的领主都会要求法师都会在自己的法庐或者魔法塔的周围种上一些苔藓,以此向外界证明自己的实验并没有危险——当然,真正有没有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历史上因为实验失控,污染苔藓导致其死亡最后被当地民众发现的倒霉法师不少,可见这看起来并不靠谱的方法还是有所效果。
回归正题,希尔正视图找出这些苔藓死亡的原因,他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些包裹着石雕的树根上,发现它们与石雕接触的部分发着淡淡银光,外表却呈现死亡的状态:干瘪萎缩,稍微触摸便有粉末状物体散落。经过简单的思考,问题的关键所在便无比清晰——“污染”来自于石雕。
刮去苔藓后的石雕为明亮的白色,岁月除了在人工雕饰的纹路上留下痕迹以外,似乎并没有对这石雕本身的材质有什么影响。
希尔回想起吉米斯在打发他来这北地时说过的话:“弗里贝王族是个窃取灵界权柄的家族。”“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家族应该已然衰败。”再结合这些石雕异状,心中对这个王族的衰败原因有了几分模糊猜测。
能级衰减带来的不仅是能量的释放,其本身的属性也会在衰减时显露,在老法师手下当过学徒的希尔对此十分清楚。灵界这个能级在人间界之上的世界,它所带有的一切事物都有着难以理解的属性,或许无数年来的法师们通过实验与猜想了解了许多知识,但相对于灵界而言,这仅仅是九牛一毛。
也许千年前,万年前,弗里贝王族的祖先获得了那个能与灵界沟通的王冠,并召唤出种种奇妙物质,开创出了一代王朝。但在灵界未知事物的辐射下,辉煌逐年崩坏,直至现在,只有掌握着诸多秘密的吉米斯,还有那些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弗里贝后裔尚且觊觎着那代表着旧日荣耀的王冠。
皮克斯不耐烦的催促着蹲在石雕前的希尔向前探索,并威胁性的放了一个小戒律术。希尔无奈起身,顾不上感叹王朝兴衰,继续找寻着王冠的线索。
石雕随着他的深入逐渐变多,灰白城墙被肆意生长的绿色掩盖,只有触及到它们的植物才会衰败萎缩。赞美荣光的俳句埋葬在泥土中,正如弗里贝治下的臣民一般长眠。
希尔咂咂嘴,视线漫无目的的扫过遗迹。
“石雕与石雕,城墙与城墙,连一座正常民房与宫殿都没有,这破王朝难道是还在使用地洞原始人?”除了破败的遗迹与遮天蔽日的树林,再无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值得他探索,就算有,也深埋在地下。
希尔曾经想过放弃,但悬浮半空的皮克斯用戒律术打消了他的念头,他强压下心中的烦躁,默念着对吉米斯的诅咒深入废都。
在没有准确计时手段的情况下,太阳便是唯一大致确认时段的方法。希尔抬头,试图从暮日确认时间却以失败告终。因为树木遮蔽的关系,日光的强度与他刚刚落地时的差异不大,正如一盏风油灯为他提供晨星光域外的视野。
时间随着他在森林中穿行尔流逝,树木与藤蔓逐渐稀疏,而弗里贝一族的遗迹却逐渐增多。阳光穿过枝丫间的缝隙洒在地面上,指引着希尔离开这片幽深之林。
直到希尔的头顶再无一根枝条遮蔽,再次看到海面,他才略作休息。稍后,他登上岸边的高地,四下打量海滩,一道银白色的海滩在远处闪烁,东面与西面则是灰黄色的岬角,突入海面。靠近海岸的安提拉海水正常的潮起潮落,完全不像希尔在半空“旅行”时见到的异状。灰蓝海水拍打海中石柱,声音沉闷。
一个黑点出现在希尔的视线中,他接近后,发现那是一个老人,正用一口旧筛子筛着海滩上的沙子。老人冲他威严的点头示意,接着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考虑到老人的年纪,希尔决定向他询问弗里贝王族的信息。他走上前,微微弯腰:“尊敬的先生,您可知道伟大的弗里贝王族现居何处?”
老人放下筛子,舒展了一下手臂,带着一丝骄傲的开口:“我,正是伟大的弗里贝王族成员之一!”希尔看看他手上遍布的老茧,与那个破旧的筛子,虽然没有接话,但是眼中的不屑之色十分明显。他礼貌的笑笑,准备找个借口继续赶路。
老人敏感的发现了这一点,冷冷的说道:“我当然明白这样落魄的人自称王族后裔是十分可疑的,不过我又何必欺骗?我猜你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的?”希尔点点头,权当回答。
“那我又能从你身上获得什么呢?你的衣着单薄,看上去也不是很有钱。身上还跟着戒律精灵——我知道那玩意是干什么的。”希尔挑了挑眉,不做否认。他决定听听老人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我高祖父的父亲依仗着王冠的魔力肆意妄为,被某个灵界存在下了诅咒:只有亲手筛遍这片海滩上的全部海沙,才能找回王冠。他筛了一辈子沙,希望能寻回王冠,高祖父也是这样,此后是曾祖父,接着是祖父,我的父亲,现在是我——家族末裔,垂垂老矣。”
未知真假的后裔在沙滩上叙述着,海潮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