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又下了雨。
那件事发生已经过了整整一周的时间，可看见这雨我又会想起那个白色头发的沃尔珀少女。
沉重的空气弥漫着黏滞感，就像近卫局的氛围一样。那里的人为了上级下发的任务拼了命的工作着；为了龙门的秩序奔走着。我想这就是所谓的集体吧，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环境。
愚蠢至极。这样的集体太无聊了，太死板了。人仿佛不是为了自己而活，而是为了所谓的集体。
我想任性一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但情况不允许我的任性。做一位近卫局警员是我唯一能找到的体面的工作了。一开始我还对它抱有期望，但事实一次次告诉我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我到底要如何努力，才能到达自认为的自由呢？才能找到真正的集体呢？
我暂时是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因为我已经脱下近卫局的衣服，穿上塑料雨衣去寻找吃宵夜的地方。
没错，我下班了。
晚饭实在没胃口，到了下班时间就自然饿的不行。
吃什么呢？
我并不熟悉龙门的夜市，平时下班就回家休息了，也没有空闲时间去逛逛。吃什么？去哪吃？成了首要问题，但我并不担心，在龙门你永远不愁找不到东西吃。
听说中央公园那有卖手打鳞鱼丸的，要不去那看看吧，我还没尝过呢。
怀着这样的心思，我前往了龙门中央公园。
可能是下着雨，路上的行人少了很多，霓虹灯光被水汽模糊，雨势不减。我往中央公园方向看了看，那里离家太远了，这么大的雨我也懒得再走那么久的路，干脆就近找一家小吃店算了，下次再去品尝吧。
四座望了望，周围有几家面馆和一家烧烤店，那里有许多既在避雨又在宵夜的路人。
人好多啊。
我在心里抱怨了一句。不过毕竟是龙门，人不多才奇怪吧。
街对面有一家开着的早茶店，应该早上营业的店铺没想到晚上也开着。
也许是好奇吧，我在那家店里坐下。才迈进店门，老板便问我要吃什么？那是一个上了岁数的老头，身板挺硬朗的样子。胳膊上的精肉一看就是长年揉面练就的。长相虽然略显凶悍，但说起话来温文尔雅。
他也不像很缺钱的样子，为什么大半夜还开着店呢？
我点了一屉叉烧包，我先前没吃过，倒是听说近卫局有位高级警官的外号是这个。
趁着老板送包子来的时间，我和他闲聊了几句。
“老板，你这店几点钟开张的啊？”
“早上六七点吧，差不多就是上班上学的点，有时候会更早一点。”
“那您怎么开到晚上九点半了？开了一整天吗？”
“才九点半而已，人老了没那么多觉睡。而且我找不到其他事可干，就在这做做包子挺好的。”
“是生意不太好吗？”
“下次你早上来，到时你就知道我有多忙了——你的叉烧包。”
老板把蒸笼放在桌上，我抽了一对筷子。老板也许是寂寞了，毕竟一个晚上估计也就只有我一个客人，因此他比较健谈。
“那您这么晚不回家，家里人不关心一下？”
“家里人？他们都死了。”老板语气平淡，像不是在说自己一样。
我也意识到说错了话，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包子好吃吗？”
“好吃。”我不假思索地说，一开始我还没注意，仔细品味之后，我发现包子的口感极佳，是我在龙门吃过最好吃的包子，甚至我在我贫乏的词库里找不到与之相配的形容词。
“好吃就行。”老板笑道，看上去挺自豪的。
“有这么好的手艺生意好也是理所当然。”
“确实，确实……”老板突然顿了顿，“不过再过个几年就吃不到了……”
“您没有收徒弟吗？”
“有倒是有，但这世道，谁愿意一生做过卖早茶的呢？”
我在心里为老板感到可惜，也仅此而已了，以我的能力，不能为他做任何事。有那么一瞬间，我有过向他拜师的念头，但近卫局的工作已经让我抽不出任何空闲时间了，更何况我每个月还有房租要付。
老板其实是一个话不多的人，他多数时候是不说话的，只有我主动提问他才会回应，我们聊了几句后，早餐店里又陷入沉默。
店里的菜品还有很多，但我并不打算一次性试个遍，一是我没有那么多钱，二是我认为美好东西还是得一点一点探索。
在夜间吃着早茶，和老板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这样的生活也别有一番诗意。
重要的是，这早茶店就像存在于另一个空间一样，不用担心有人打扰我享受独处时光，我能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可当我享受了三日，这份难得的自由便被夺走了。
一个女人来到这夜间早茶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