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快11月了，热闹的龙门也有了点秋天的味道。病房外的常青树每日被风吹得沙沙响。
听说生机勃勃的景色能给患者积极的心理暗示，因此龙门医院外大多种的都是些不会掉叶子的树。
即便如此，我还是从中听出点悲伤的味道；既然没有落叶的烦劳，那为什么你的风声……就像是在哭泣一样？
电视的声音叽叽喳喳的，看着有些厌乏，我便让星熊帮我带了几本书，净是些炎国传统作品和故事集。星熊很不理解为什么我喜欢看这些东西，但还是尽数给我带来了。
纯今天没在睡觉。也是，一个9岁的孩子哪有那么多觉睡。不睡觉的时候，她就只能望着窗外或者天花板发呆，即使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已经知道自己的名字了，为此还专门练习自己名字的读法。
“你的姐姐给你讲过故事吗？”我合上了书，企图和她交流。
淳拜托过我，在她不在的时间里，让我陪陪纯。
“没有……”她摇摇头，看向我。
我搜肠刮肚一番无果，明明觉着自己早已满肚子墨水的，但此时却翻不出一点适合给纯讲的故事。
“……你有什么想听的故事吗？”
“……我想……我想听大哥哥的故事……”
“我的故事吗？”
“我的过去我自己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家，是一位自称是白狐的大姐姐把我扶养长大的。白狐姐姐是个神出鬼没的人，在我会说话后就经常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半夜才回来，像是故意等我睡着一样。好在她很守时，每天都会回家，那种一起床就看到她趴在床头小憩的时光，挺怀念的。”
“我们经常是住在一片竹林里，白狐姐姐说那是一座隐秘的大山；那个地方风景很好，我们唯一的邻居是天上的飞鸟和竹林里的蝇虫。除了那里，我们还到许多地方住过，比如桥洞、废墟、瀑布里面的山洞之类的地方。”
“白狐姐姐教会我读书写字，给我好多好多书看，虽然那些知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都有些深奥就是了。她还过教我一些传统医术和武功，但我没认真学，大多都忘干净了。倒不是因为她教的不好，只是那个时候我在想每个月来一次的母亲会给我带什么好东西。”
“当然，我也要去学校上学，不过每次刚要和同学混熟就得转校了。即便如此，我还是从中学到很多知识。那个时候我总是孤单一人，但白狐姐姐说，成长就是孤独的。”
“我从出生到15岁都没见过我父母的样子，白狐姐姐倒是给我看过我父母的照片，但是我却感不到丝毫亲近。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负责的父母，把自己的儿子抛给一个神出鬼没的家伙，连见一眼都懒得见。”
“我想了个法子安慰自己：我的父母忙着拯救世界，实在抽不出时间来看我。每当他们想来看我的时候就又得投身下一次行动。和那些深受苦难的人们比起来，他们显然比我跟期望我父母的到来，那我为什么不大度些呢？”
“于是我就想象他们来接我时候的情景：学校门口停着一排几乎一样的，看上去就很气派的轿车，校道上里站两行穿着紧身作战服，带着镀金面具的人，留出一条路，并且都低着头，微微屈身。而我在一众黑衣人的簇拥下走过这人路，上了一架战术直升机，而我的父母就在直升机上等我。到时候，全校同学像石像一样呆立着，一片寂静。”
“但我毕竟不是什么圣人，也没发疯。每每想到这就会不自觉地悲伤起来了，即使他们再忙，我也期望他们能给我打个电话。既然对我不管不顾，为什么还要让我出生呢？仅仅只是为了，让他们的血脉延续吗？”
“我把这些话都给白狐姐姐听了，她却嘲笑我，还说：‘你为什么不往坏处想想，他们可能是去拯救世界路上被海底里的巨兽拖下深渊了，然后有一天你在班里收到你父母为你留下的两封遗书和一屁股欠债呢？那时候全校也会安静的就像墓地一样。’我很生气，几天不和白狐姐姐说话。”
“后来呢？”
我很庆幸纯没有听我无聊的过去而感到厌乏，更没有因此而打瞌睡。
“是啊，后来呢？”
“后来啊……”我原本已经沉浸在回忆当中，但是那家伙的插嘴把我拉了回来。
“你怎么来了？”见她的到来，我也不知是悲是喜。
“早茶店老板说你几天没去，以为你换口味了，我就找星熊打听打听，才知道你原来住院了。”见我不说话，她继续说道。“怎么？不想我来看你？”
“没……没那个意思……”我摆了摆手，露出一个比较开心的表情。
“我呀……最不喜欢别人撒这种显而易见的慌了。”
“……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么狼狈的样子，你肯定又会笑话我的……”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笑话一个躺在病床上的战士……不过，和诗怀雅打架都能打输这点我真忍不住。”
“哈哈哈……”她捂着嘴笑了一会，声音还没能把护士引过来。
“好了，继续讲你的故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