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Q-99 刀的故事(下)

作者:炫公举的意中人 更新时间:2021/7/9 1:25:41 字数:4126

奥义•鸟飞绝是一个归虚千鸟流的最后一招,假使这一招没能打败敌人,那就只能甘认败北。而鸟飞绝所斩出的刀弧并不只有一道,在小鸟游家族的历史上,就曾出现过一名大师斩出三道刀弧,那是小鸟游家族最辉煌的年代。

师父去世已是四年前的事,此时的名濑咲花正在樱花树下练习师父教授的剑术,他全部记了下来,日复一日地练习,四年时间他已经熟练掌握并运用,只是始终无法使出最后那招鸟飞绝。

从那以后师姐更少练习剑术了,因为家主的身份已经让她没什么空闲时间。但她不用隐藏性别了,因为她是小鸟游春树唯一的孩子,无论男女 小鸟游春树的地位也只能由小鸟游剑宗继承。

“还能挥动刀吗?”师姐没再树上看着他,而是坐在一旁静静地喝着酒,现在没有师父约束她,她想喝多少就喝多少,而且她已经过了二十岁,是喝酒的合法年龄。

“还能。”名濑咲花甩下身上的汗珠,他光着膀子,原本消瘦的身体现在也是健康壮硕。他已经比师姐高了,但是还是觉得自己得仰着头看她。

“那陪我练练吧。”师姐放下了酒杯,拿起一旁的竹刀。

“好。”

名濑咲花收起竹刀,走到师姐面前。两人相互鞠躬,然后退后几步,摆出一样的起手式。

同样是归虚千鸟流,两人对对方的剑术都了如指掌,就像生活多年的老友。可名濑咲花没见过师姐挥刀的样子,师姐却每天看着他挥刀。名濑咲花不敢轻举妄动,高手的对决往往只在一瞬,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纰漏,都会被一击而溃。

师姐看出他的警惕,不打算让他先手,而是把他当作同一层次的敌人看待。她骤然拔刀,竹刀在空中划出一条又快又长的轨迹。名濑咲花迅速拔刀横挡,荡开这一击的同时展开反击。

归虚千鸟流的剑术连贯使出,竹刀清脆的碰撞声接二连三地响起。名濑咲花专心致志的挥动每一招,却发现师使用的剑术和自己的有所不同,师姐有些地方会很轻而有些地方会很重,他无法判断该用什么样的力道应对。就像一只鹰啄击一头狼崽,它一次次的从高空滑翔而下,有时啄一下有时抓一下,有时甚至只是恐吓一下就迅速升空,没有翅膀和经验的狼崽只能胆战心惊地迎接每次攻击,不久就会乱了阵脚。

名濑咲花对归虚千鸟流确实已经熟练,但还无法体会到其中的道。每一刀都无法预估,一点一点地磨灭对方的耐心,等待着破绽再一击毙命,这才是归虚千鸟流。

名濑咲花感悟着,同时手上不断用劲。他确实无法像师姐那样精准的调整力度,但他能够一直维持极大力度,用足够的力道逼迫师姐增加力道抵抗,师姐锻炼没有他多,在力量和耐力上他占据优势。

果不其然,师姐也随着加大力度,可还是一脸轻松。热汗不断从身上冒出,名濑咲花坚持了这么久,还是没能扭转局势。

名濑咲花突然侧身,竹刀从斜下方划出,把中段的较量拉到下段来。

和一般人学习的剑不同,像归虚千鸟流这样的正统流派,创造出来的剑术都是为了杀人。在以前的东国,拿着刀的人就是掌握命运的人,只有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谈体面。

所以没有脏不脏的剑术,只有厉不厉害的剑术。

为了迎击这一击,师姐必须得把竹刀垂下来阻挡,而他刚才一直使用全力,给师姐一个错觉,然后这出其不意的一刀突然收力,让师姐的格挡顿时落空。

这时候他一把抓住师姐的手腕,用力一扯,师姐的重心偏移,倒向他这一边,他再用竹刀一击毙命。

名濑咲花把竹刀贴在师姐腋下,算是穿膛而过,他当然不敢真拿竹刀去捅师姐。

“嘿嘿……”

胜负已定,名濑咲花搂着师姐的腰帮她保持平衡,眯着眼傻笑着,正为自己的得胜而感到高兴,丝毫没注意到师姐正贴在他身上。

“笑个鬼啊!”师姐像是恼羞成怒,推开他的胸膛,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竹刀。

奥义•鸟飞绝!

师姐对着手无寸铁的他一顿猛击,竹刀像鞭子一样抽在他身上,最后一刀在空中留下一道刀弧,名濑咲花背上也留下一条红色的鞭痕。

名濑咲花并没有对师姐的突然“施暴”感到不爽,他正沉浸在对归虚千鸟流的感悟中。

一片樱花瓣随风飘落,落在他的胸口,越来越多的樱花飘落,似乎要将他埋没。他记得,师父去世的那一天也下了场樱花雨。

树上樱花开的正盛,哪有凋零的势头?

————

名濑咲花被师姐推进酒窖,他从来没见过师姐这么急切的样子。

“发生什么事了?师姐。”

那时正是四月,是樱花盛开的季节,可天气却不怎么好,厚厚的乌云背后露出些许明黄色的光,像是一块悬在空中的石头。在这样的坏天气里,名濑咲花都不愿出门练剑,只好拿着竹刀去了道场,虽然现在很少有人使用了,道场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

他还没开始,师姐就找上他,慌忙地拉着他的手狂奔。

“这里面可都是我最爱喝的酒,你帮我好生守着。”师姐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把他拖进去后关上大门。

名濑咲花看着那些瓶瓶罐罐,一脸茫然。

师姐在外面把门锁上,然后跑回自己的房间换上一套高束腰剑道服,上身剑道衣像是洁白的瑞雪,而下身剑道裙就像火红的樱花。这件剑道服的名字就是寒绯樱。

寒绯樱是她当初学习剑术时穿的,这么多年没碰它,一穿上去还是有一股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师姐将头发也束成剑道高马尾,不着男装的她一时显现出飒爽的英气。她脚下穿了一双合脚的长靴,急匆匆地闯进祠堂,拿起还供在剑架上的小鸟游。

她想了想,又双手托起剑,跪在父亲的灵位前拜了一拜,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

名濑咲花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正盘坐在一堆酒缸中间用竹刀在地上画画,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画什么,先是花了一朵樱花,然后又在樱花旁边花了一个人,手中的竹刀仿佛真变成了一支笔,师姐的微笑在泥土上显现。

一个想法在他脑中浮现,连他自己也害羞地笑起来。

他在樱花和师姐中间画了一把伞,然后看了看酒窖的大门,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他不敢在伞柄两旁写上名字,就像他不敢拿真刀对着师姐一样。在他眼里师姐永远都是高尚的、纯洁的,就像寒绯樱的花语一样,是隐藏在内之美。

门外突然穿过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吓得名濑咲花连忙把那幅画擦掉。可是外面的人并没有想打开大门,又急匆匆地远去。名濑咲花觉得有些不对劲,按道理说,家里不应该有这么多人。

难道是来客人了?

名濑咲花猜测,可他不明白为什么师姐要把他推进酒窖,与其说是看酒,倒不如说是把他支开。

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而此时酒窖的锁突然被什么东西猛击,名濑咲花连忙躲起来,趴在两个大酒缸中间。师姐是有钥匙的,家里的侍从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开门,那就只有一种原因——有人入侵了。

酒窖里空间有限,而名濑咲花只有一把竹刀,要是门外的家伙使用什么大口径铳械,那他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先藏起来。

不出所料的,破门而入的家伙人高马大,手中提着一把沉重的中性铳械,装着蚀刻子弹的弹夹像个军医水壶。那个大汉就是用这把铳的枪托砸烂了门锁。

大汉见里面并没有藏着人,也对这些酒不感兴趣,可就是不愿就这么离开,端起铳械开始了他恶趣味的扫射。强大的后坐力颠的他全身肌肉都在发颤,而这个男人却吐着舌头大笑。

酒缸一个个破碎,酒液撒了一地,也把名濑咲花全身都浸湿,他看着师姐喜欢的那些酒通通浪费,而他却只能趴在原地,祈祷着对方不要在走之前习惯性地扔个打火机。

那服他还没来得及擦干净的画在酒水中逐渐消失。

还有几个酒缸没打破大汉就被人叫走,而大汉也没留恋不舍,收起枪就跟着同伴跑了。名濑咲花狼狈地站起来,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酒瓶,那是连师姐都不舍得喝的好久,说是要留到她结婚那天再一饮而尽。他刚才死死地抱着这瓶酒,如果出什么意外他就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子弹。

如今酒窖里一片狼藉,只剩下一瓶完好无损的酒了。名濑咲花心想自己真是没用,连酒都保护不了。又想起那个大汉,猛然意识到小鸟游家被入侵的事实。

他左手拿着酒瓶,右手紧攥着竹刀,脚步坚定地走出酒窖。

小鸟游家的大院里全是倒下的尸体,还有或插在地上或被斩断的刀刃。血流了一地,汇成一条河,那些尸体上也有刀刃留下的巨大伤痕,甚至有人被拦腰斩断,内脏撒了一地。名濑咲花强忍着呕吐感经过院子,大院里全是一些入侵者的尸体,应该是师姐造成的。

师姐那么强,想必她现在应该也还安然无恙……

名濑咲花在心里默念道,直到他看见侍从们的尸体倒在血泊中,他一下子慌了神,原先的心里话此刻仿佛变成了祈祷。

名濑咲花一路来到后院,所有的房间都被人翻找过,或者说是被洗劫过,就连道场的地板都被人掀起。

他还是见到了他最不想见到的一幕。

他看到了师姐,她此刻被一把刀定在墙上,暗红的血从胸口一直流到寒绯樱的裙摆,背后的白墙上也留有一样的血迹。她的高马尾散乱了,长发笼住她的脸。

那洞穿她胸膛的刀,赫然是小鸟游。

“师姐!师姐!!”名濑咲花嘶声喊道,那声音倒像是魔鬼的怒吼,是狮子的咆哮。

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师姐面前,他再也不用抬头看师姐了……

“你来了……”师姐抬头看着他,眼睛空洞无神。

“师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谁干的!”

“是【家族】……其他家族想要抹去小鸟游的存在……”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咲花……这世上很多事情……没有为什么……”

名濑咲花愣住了。是啊,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就像他会不可救药地喜欢上师姐一样。有原因么?没有。

“师姐,你为什么不叫上我,如果我和你一起的话,一定能……”

“不……那不是现在的你能抗衡的对手……”

“对了……我的酒……”

“对不起师姐……我没能保护好你的酒……对不起……”他反复念着“对不起”,仿佛要把这生的“对不起”一口气说完。

“没事……你没受伤就好……”

“我保住了这个。”

名濑咲花连忙把那瓶酒拿出来给师姐看,似乎只要让师姐喝一口就能恢复过来。

“喂我。”师姐声音微弱,像是娇嗔。

“……”名濑咲花拔下酒瓶的木塞,把酒水一点点倒入师姐口中。

师姐喝过之后冲着名濑咲花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过去。而当他刚迈进几步,师姐就极其霸道地搂住他的脖子,名濑咲花一时间不知所措,任由师姐的舌头撬开他的牙齿,把酒水输入他的口中。

沁人的酒香蔓延他的口腔,清凉的酒水混杂这些许师姐的唾液和血。嘴巴突然传来刺痛,那是师姐咬破了他的唇。鲜红的血液均匀地涂抹在他的唇上。

“好喝吗?”良久后师姐才松口,可胳膊还环搂着他的脖子,不允许他远离。

“嗯……”名濑咲花木愣地点了点头,鼻尖和师姐轻轻相碰。

“咲花,你愿意跟着我姓吗?”

“嗯……”名濑咲花脑袋一片空白。

“那就拔出这把刀吧。”师姐把他的手放在剑柄上。

“请你作为小鸟游家归虚千鸟流最后一人,活下去。”师姐按住他的手不允许他抽离。

“你愿意吗?”

“我愿意。”

在师姐欣慰而又悲凉的微笑中,名濑咲花拔出那把剑——不对,此时他应该叫做:小鸟游咲花。

樱,是一种花期很短的花,在一个星期里花开到极盛,然后就在一夜见凋零,在雨中纷飞凋落的一瞬,是那样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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