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 A.M. 天气/小雨 龙门中城区，三窗仔，木禾仓库外。
“大致侦查完毕。我们的观察点够隐蔽，仓库四周空无一人。”星熊向陈汇报。
“大量堆砌的建材，荒废的建筑工地，拖动和摆放的痕迹很明显。可以肯定整合运动已经布置了埋伏。”陈通过简单的观察就发现了异端，毕竟高级警司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胜任的。
“老陈，你的线人是阿发。”
“……是。所以你还是听到了。”
“我已经尽力不去听了。我认识他很久很久，到今天为止至少十年。我不可能听不出来。——你是什么时候把他发展成线人的？他一年多前就被感染了，从他营生的酒吧里忽然消失，留下他每天擦得干干净净的酒杯在那落灰。”
“可能更早。”
“至少这个，你应该告诉我。”星熊一直以为只有自己打听到了阿发的下落。阿发也一直没跟她说他和陈有联系，忽然间，星熊觉得自己被隐瞒了，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对陈无比熟悉，可陈总有秘密压在心里。
“可能要下雨了。立刻开始排查，把敌人从埋伏点轰出来。”陈转移话题。
“——唉。来不及。他没剩下多少血可流。我去吸引火力，把所有整合运动都引出来。你们包围他们，结束这场战斗。”
“很危险。”
“这样做是最快的。这一次，你可以信任我。”
“我一直都信任你。”
“按星熊督察说的部署。动作快。”
“是！”各警员立马行动起来，整个小队就像一台高精密的仪器。
“星熊，我准备好了。”
“这才像话！我会把所有埋伏点都毁掉，把他们全都逼出来。给我三分钟。”
“乱来，你要独自作战三分钟，毁掉所有埋伏点？别被冲昏头脑！”近卫局战力吃紧，星熊不能在这个时候受伤。“如果你出了任何差错，我会立刻指挥进攻！”
“不。给我三分钟。”
陈看着星熊的样子，知道她也需要一场战斗来发泄一下：“……只有三分钟。”
“我去了。”
————
“为什么都跑了！”一名带着黑面具，穿着厚重武装的整合运动成员怒喝道。
“用法术攻击她啊！为什么要逃跑？！”
“别，别跑！她，她过来了！拦住她啊？”
“其他人都去哪了？为什么……”
星熊一步步走向那名整合运动成员，她脚步不快不慢，鞋子在地面磨出“沙沙”的响声。
“只剩你了。”星熊就那么看着他，眼神宛若厉鬼。
“呃，呃……鬼……救，救命……”
“……就这样也想阻拦我？”
“不，我，不……”
“就这样——也想阻拦我？”
星熊一字一句地重复着刚才的话。
“饶了我，饶了我吧！”那名整合运动成员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瘫坐在地上。
“你不配被这面般若享用。”
“咿，咿咿咿咿！！”那名整合运动成员发出不可名状的惨叫声。
“丢，我们甚至没来得及发动攻击。”远处一名警员看着星熊一个人处理完所有敌人。“一个人，两分半钟，她根本是一个人解决了所有整合运动。”
“真是条恶鬼。”
“庆幸你没在五年前遇见她吧。我也很久没见她这样了。”陈看着星熊矗立在战场中央，回忆起往事。
“其他逃窜的整合运动呢？”
“已被各小队分头抓获。”那名警员向陈汇报。
“……陈sir，星熊督察她好像在向你招手。”
陈自然也看到了星熊的动作，连忙叫上随队医生：“医师，跟我来！”
“星熊，你刚才还向那些整合运动问了什么？”
“问他们仓库是不是陷阱。”
“如果全部都是爆炸物的话——”
“我就把他们一个一个丢进去。”星熊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所以呢？”
“没有。阿发被埋伏了以后才逃进去的。整合运动他们原本就埋伏在附近。”
“老陈，你拉右边门。我拉左边。”星熊一只手拿着般若不方便，让陈帮她一起开门。
“……似乎被卡住了，怎么拉也没反应。等我划个口子出来。”陈说着正欲拔出腰间的一把刀来。
“算了，我撕开就行。”
星熊发出沉重的咆哮声，随即大门被她从中间撕出一个裂缝，裂缝越来越大，最后整个大门都损坏了。
“开了！”陈钻进裂缝，看着昏暗的仓库内部。
仓库看上去已经废弃很久，不被需要的杂物随意扔在地上，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红色涂鸦，天花板上破了个大洞，阳光从那射入，才让人勉强看清仓库内的情况。
“XR02，告诉我你的位置！XR02！！XR02！”
“陈sir……我听见战斗的声音，仓库大门似乎也……破了。可能是整合运动。我会处理好自己……”
“不，那是我！你别挂断！”
“是陈sir吗？那太好了……我在……最里面。”
地上有些星星点点的血迹，一直延伸到仓库的深处，即使阿发努力掩盖血迹，还是略有疏忽。
陈沿着血迹赶过去，只见一个男人戴着兜帽，尽量把脸遮住。他垂着脑袋，靠着一摞纸箱坐着，被氧化的血液顺着直线留下。他像一尊不会说话的雕塑，无声地坚守着他的正义。
“你的伤……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不小心中了法术。没事，不妨碍，我，咳，给你东西。”阿发尽量装作没什么大碍的样子，可是那张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使其毫无说服力。
“医师，给他止血！”
“不。陈sir，不用了。我知道……”
“多话！”
“是真的。看到我中了几箭了吗？我瞎了 也不想再动了。痛，我够了。我很累。”
“拿好 陈sir……S249TA，F106。”
阿发把藏起来的一纸情报递给陈，他只是把东西拿出来等着陈去接，他无法判断陈的位置。
“49.位置我记住了。”
“纸上是细节。整合运动渗透感染者聚落后的情报，没有发给其他头目，单线传递……一定是特殊目标。你得看看，越快越好。”阿发语速飞快，他没剩多少时间了。
“好。”
“咳……我可是，花了很大功夫才拿到……算了，陈sir，我没想到会有这天。虽然我起到作用了，可我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阿发似乎有些不甘，他还年轻，龙门的风景，他也还没看够。
“我们都没想到。因为你的努力，我们才有机会阻止敌人。”
“哈哈，咳，我没喜欢过龙门，龙门也没喜欢过我。但现在，我居然给整个龙门做了点什么，一个街头仔能做到这步，值喇。”
“中水三杰也算是街头仔？”
当初的阿发混的也多少有些名堂，可他从不会狂妄自大，因为有那么一个人一直压在他们头上。
“有鬼姐在，我永远都是街头仔。”
“……”阿发又沉默了，“……陈sir，鬼姐她还好吗？还在当差吗？”阿发只知道星熊还活着，却不知道她还在不在近卫局工作。
“还在。我和她搭档很长时间了。”
“陈sir，鬼姐她……太耿直了。她在会里的时候没人，咳咳，敢动她。但她斗不过龙门的大人物。你一定得看好她。鬼姐绝对不能丢架，龙门那些趾高气昂的富人别想因为她的出生欺侮她！”
“我只求你这一件事。就这一件。咳……”
“不会的。星熊很强，没人能动得了她。”
“双拳难敌四手。”
“整个近卫局都撑她。”
“那好，太好了，鬼姐，有陈sir在，我们都放心了。”
“陈sir，你还在吗？”阿发突然问道。
“在。”
“我算不算是个好人？”
“几年前，不好说。但现在你确实是。你是龙门引以为豪的好公民。”
“哈哈哈，咳，哈哈……矿石病衰仔也能是好人了？”阿发自嘲地笑起来。
“有些龙门人会纠结矿石病，但你不如问问龙门城。”
“’怎么，我问它，它难道还会回答吗？”
“哈，我替它回答吧。”
“‘我不在乎’。阿发，你一直是、也永远是龙门人。”
“谢谢你，陈sir.谢谢你。陈sir，有两句话，我想你带给鬼姐。”
“你自己和她说。”
“什么意思？你是说……”
“……大姐？”阿发试探性地发问。
“啊。在这儿。”
“陈sir，你该早说。”
“她自己不出声。”
雨滴扑灭了废墟上遗留的战火，星熊架这阿发站在雨中，她太高了，比阿发高出一个头。
“大姐，我做得好吗？”
“还不够。你得活下来才算做得好。”
“对唔住，哈哈……能被大姐背一回，我已经值了。”
“你想去哪？你从来都不肯告诉我你是从哪来的。”
“就龙门。其实吧，我根本没去过其他城市。如果可以的话，把我的骨灰埋在以前那个地方就行。”
“总坛？可……那地方已经彻底荒废了。一塌糊涂，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打扫。”
“没关系的。只要和其他人……放在一起。”
“好。”
“大姐……虽然我们一直都怕你，但我们其实……都撑你。一直……都……撑你……”
“我也是。”
雨水带走了阿发最后的体温，孤独的鬼望着天空，任凭细雨打湿她的脸庞。当初那么多小弟跟在她身后，可现在她一回头，只看见街区，空空荡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