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绕开围着罗德岛接舷区的牧群，奔跑在空旷的大街上。我不知要去往何处，只知道要先逃出罗德岛，之后便再无目的。
我记不清自己跑了多久，直到上衣紧贴着后背，呼吸困难。
不知不觉我来到了一个贫民区，翻越障碍的时候，竟掉入了下水道里。
“*龙门粗口*”我大叫着下落，下方是不见五指的黑暗，摔下来更是不知死活。
幸运的是，这次我没有受伤或者晕厥，黑暗里面有什么东西接住了我，没让我摔着地面上。
我就这掉下来的洞中投射进来的光线打量四周，看清脚下的东西后，弹身站起，脚下又踩到什么，吓得我再次跳起。
尸体……
满地的尸体……
准确的说，大部分都是尸块。这是一张由人的残肢搭建的床，我已被这些尸体包围，落脚点都很难找到。
我撕下袖口做成简易口罩戴上，一方面是防止感染传染病，一方面是隔绝一些尸臭。
这里面也有死去的感染者，比如的我身后就有一具保存比较完善的感染者尸体，他的肢体健全，穿着白色的斗篷，斗篷很厚，像是在雪原上行路时的着装。一条刀痕在他胸口划了一个血红的叉，血液凝固了，最奇特的是，那些血液上凝结了一层霜。
我凑近一点观察，而“尸体”突然动了，还口吐人言：
“兄弟，别看了，我还没死透呢，尊重一下死人好吗？”
虽然是炎国话，但有很重的乌萨斯腔。
“你的伤口……”
“你好歹惊讶一下吧，我都这么努力装死了。”
“你的手指一直在动，而且眼珠子一直在打转，你是不是以为闭上眼就看不出来了。”
“奇怪，那群穿黑雨被的家伙怎么没发现，不应该啊。”
“穿黑雨被的家伙？”
“就是砍我那那些人，他们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跟着近卫局进入贫民区，对着贫民区里的居民和我们嘎嘎乱削。”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的尸体，都是那群黑雨被制造的？”
“没错，他们动作很快，几乎是一刀一个，然后全都丢进下水道。”
“龙门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武力的？”
“你也不知道吗？呵。说来好笑，他们将贫民区的所居民人赶尽杀绝，而我们却在用生命拯救龙门的市民。”
“你是……整合运动的？”
“哦？才看出来吗？我还以为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你的伤口上。”
“这东西啊……我也很好奇为什么他们砍成这样我都没当场裂开。”
“呃嗯嗯……但是你现在很危险，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也是必死的。”
“难怪他们把我扔在这就跑了，原来是认定我死定了。”
“你的同胞们呢？我记得你们有个领袖可以治愈任何创伤。叫梅什么什么特来着……”
“你是说梅菲斯特啊……那家伙根本不是治疗，如果他真的什么都能治，我们的矿石病也就可以解决了，哪怕只是缓解一点点都行，这样大姊也不会那么痛苦了……”
“其实准确来说，我不是整合运动，而是雪怪小队。”
“什么意思？”
“我们本来是跟随大姊的，后来大姊、大爹和塔露拉达成共识，就把我们并入整合运动之列，但我们只接受大姊的命令。不是吧，你不会没听说过我们雪怪小队的大名吧？我们可是整合运动中的精英。”
“还真没有，我只觉得你像个街头喜剧艺人。”
“啊这，其实也有不少同胞和我们相处一段时间后都这样认为。”
“你说的大姊是？”
“霜星。她的年纪不是最大的，但是我们雪怪小队所有人都尊敬她，所以叫她大姊。”
“是不是……一个白色头发的卡特斯？”
“你见过大姊！？她现在还好吗？成功逃出龙门了吗？！她有好好和大爹待在一块吗？她必须得去见大爹一面，哪怕是最后一面……咳……她的时间也不多了，千万别回来给我们报仇啊……咳……咳……这片陌生的大地不是她应该安葬的地方。”
“你……”我不好开口，那是个悲伤的话题。
“你怎么结结巴巴了……该不会……”
他目光灼热地看着我，逼我把话说完。
“我在罗德岛本舰上看到过你的大姊，她已经牺牲了，在罗德岛进行的安葬。”
“罗德岛……哈……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大姊的尸体没有被龙门的畜生们得到。罗德岛，你可得带着我们所有人的那份好好前进啊……咳……咳咳咳……别特么停下……咳咳咳……给我说到做到！”
他剧烈地咳嗽着，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血液又一次流动，暗紫色的血泊又染上鲜红。
“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去找罗德岛吧，他们隔的不远，你应该还能活下去。”
我刚要伸出手，却发现他眼眶湿润了，而他拼命忍住没让泪水落下。
“想哭就哭吧，有时候哭出来，也是一种勇敢。”
“但是……但是大姊说……她说，别哭！别掉眼泪！我们不配……因为我们还没打赢！等我们赢了，等我们自由了，我们会放声大哭，在荒野里在雪地里，在堆得满满的麦垛里放声大哭！明明她也一边说一边哭……”
“不用了，不用管我了。霜星大姊给了我们活下去的动力，还有一生追求的理想，现在她走了，雪怪小队的其他人也都走了，我已经没有战斗下去的理由了，与其没有理想的活着，不如就这样死去。”
“雪怪小队全灭了，也许大姊死去的那一刻，就已经全灭了。”
我看着那个男人，就像看着一片雪花就这样化去。
“我左手边有一个酒瓶子，帮我拿一下。”
我这才注意到他腿旁还有一瓶酒，那机几乎是一个空罐子了。他刚刚活动手指应该就是为了拿那个瓶子。
“里面应该还有几滴，就送给你当见面礼了。罗德岛的大猫，还有雪怪小队的各个同胞，咱们下辈子再一块喝一杯吧……”
他的头逐渐垂下。
“你的名字是……？”
“佩特洛娃……”
他再也说不出话了，成了一尊无言的雕塑，再过不久，他又会变成新的传染源。
我拿起酒瓶倒腾了半天才倒腾出一滴酒来，酒滴落在嘴里，我顿时觉得舌头发麻。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这最后一滴酒，敬你，佩特洛娃！也敬你们，雪怪小队！”
酒滴缓缓落下，为他，也为他们敲响送别的丧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