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晖洁跳上了指挥塔,赤霄的剑鞘被她丢在了路上。跑到最后,她只剩下手中那把剑了。
“你终于来了。”
“晖洁。”
言传身教,让我变成了什么?
感同身受,让我明白了什么?
坚持不懈,让我失去了什么?
这一日终于久别重逢,我又能做什么?
我能做的……不是在多少年前就已经决定好了吗?
“陈长官,请等我一下 你做的这些……都很勇敢。只是……现在还不能下结论。让我看一看吧,陈长官。我也想知道她的所作所为。我们都需要真相。”
“你想知道的是,塔露拉是变成了怎样的一个人……我想知道,整合运动跟随的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阿米娅走在向上的台阶上,一步步靠近最终的战场。她仿佛已经听到陈的咆哮和塔露拉的嘲笑。她已经理解了陈的所思所想。
十枚戒指中,有一枚自纹路里透出了明亮的红色。
对抗新的敌人需要新的武器。对抗壮大的邪恶需要坚定的原则。
曾经的阿米娅只会在焦急中迫切地想要解开一枚戒指的束缚……现在却不是。
“……云裂,是直面。”
“云裂之剑,当立则立。”
陈是不是一刻也没有逃避过?
不管是陈自己还是阿米娅,可能都会给出否定的答案。
陈逃避过许多次了。但她没有一直逃下去。
陈的记忆,情感,以及她每一次的改变……一切的一切,都来自她的决心。
运用赤霄,即是坚定意志。在锻炼之中,陈不是没有变。陈只是不让自己一直消沉下去。
赤霄剑术亦如是。
陈已经下定决心。
阿米娅默默记在心里。剑鞘上残留的温度逐渐褪去,过去她所看见的陈的记忆还在流入她的心。
阿米娅比任何时候都有冷静。她做出决定。
她要解开戒指。她要看到真相。
火海映入她的眼帘。这一次她不再闭眼——她看到了面前这对姐妹身上发生过的一切。
而今,陈正矗立在塔露拉面前。赤霄暴露在空气中,德拉克的烈焰在触及剑身的刹那就蓦地消失,仿佛赤霄正大口大口地吞下热浪。
血亲相残。
阿米娅睁开眼睛。她的眼泪还没干。但她已经看过了这一切。
“——怎么这里会有只卡特斯?”
“阿米娅!!当心!!”
“喝——!”赤霄斩开袭向阿米娅的炎球。
“……”阿米娅却还沉浸在塔露拉的情感里。
“别想碰她!”
“你要护着她吗,晖洁,护着这个感染者的叛徒,我们同胞的刽子手?我很失望,晖洁。你让我太失望了,不仅对我刀剑相向……”
“阿米娅?!你怎么在这……!”
“小心,阿米娅!塔露拉她确实继承了科西切的一切。她已经……已经不是什么被从龙门绑架走的无辜失踪女孩了。”
“陈长官。不对。她不只是‘继承人’……我会戳破它的伪装。”
“什么?什么……伪装?”
“你是罗德岛的那只卡特斯?博卓卡斯替呢?你们是试过了他锋利的戟,还是看到了他遭撕扯的尸骨?”
“……你……怎么会用这种口气说他?”
“不,我充满敬意地向你询问这个问题。我只是在质询事实。”
“他直到最后也没有摘下过头盔,对吗?他的头盔掩藏了他们温迪戈裸露在外的灰白色头骨。如果市民们直视了他的真实相貌,一定连手中的石块都拿不稳。但仇恨和狂热还是会驱使着他们,混在人群中的武器会冲破游击队的防线。”
“博卓卡斯替不会允许盾卫攻击任何一个市民……他们的确是市民而非奸细。博卓卡斯替本会被暴民撕碎。他也会任由狂怒与无知将他分解,如同他知晓这一天会来,却最终向他的人性投降放弃。”
“现在你出现在这里,就只有一个可能性,博卓卡斯替死了。”
“告诉我,他是接受了哪一种死法?伟大的战士。我想知道他的结局。”
“我……我杀害了他。……是我。”
“你?……你拥有多少武装力量?那可是……博卓卡斯替。现在,你却孤身来见我,和我可怜的妹妹一样。”
“好吧。这城中最后一个能杀我的人都死了。那么现在,这座城市里,已经没有需要我担忧的事了。”
“我该嘉奖你吗,屠杀我同胞的感染者?”
“阿米娅,不要中她的套!她已经和我玩了很多这种花样了……她的话我只建议你一个字也别当真。哪怕她……说的是真的。”
“我知道,陈长官。她想杀你。我们面前的塔露拉心底还有一部分没被根除的记忆脉络,你是她与过去唯一的象征了。”
“你这……咦。你在说些什么?”
“你在看什么?——你想看到什么?”塔露拉直视着阿米娅的眼睛。
“你拦不住我。”可她无法阻止阿米娅继续读取她的记忆。
“……”
“你说的是真的?”
“否则她为什么……单单是想引诱你来和她交战?只有她亲手杀了你,塔露拉才会死。”
“我开始听不懂了。”
“因为,陈长官,现在你面前的塔露拉还没有完全死去。这个暴君还没法完全掌控她的心智。”
“说说看,卡特斯。即使你那已经不时兴的把戏在任何人看来都是荒诞无比。”
“在塔露拉刺死你的时候,你就已经该死了。这片大地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读心兔子……我可没想过这个。即使你能读心,你也不该知道这个。你从哪里听来的传闻?”
“我是在读心吗?你一直自夸能够从精神的源石技艺里完整地保护自己,科西切公爵 ,你以此为骄傲,你的政敌奈何不了你。”
“……”
“我看见的只是记忆 你现在心里想的那些我一点也不清楚,但我感受得到你的情感。我在你的记忆里窥见了秘密,我看见那个魔咒至今缠绕在你的身躯之上。”
“你不是塔露拉。”
“下定论前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塔露拉挥动手中的长剑。
“阿米娅!别愣着,躲开那火!!”
“呃!”
“竟然……你竟然能挡住?”
“呼……但……也挡不了太长时间!”
“你也很惊讶,不是吗?呵,之前她就挡下过一次。与切尔诺伯格时别无二致的黑色线条。你能抵挡多久呢?你的战士倒下了,他们的牺牲就换来你今天无谓的投火而死?”
“如何,你还能边施术边窥伺他人的思想吗?如此龌龊的伎俩,我只想到……”
“想到什么?你可以仔细想想。”
“……究竟哪个才是你的源石技艺?……博卓卡斯替死在你手里……开什么玩笑。”
“阿米娅,剩下的火我会切开!撤手,向右边跳!能跳多远跳多远!”
“好!”
如龙般的烈焰被切开,整个指挥塔变成了火海。
“呼,呼……谢谢你,陈长官!”
“奇怪,阿米娅,塔露拉似乎……对你感到很惊讶。”
“陈长官,不如说,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因为太惊讶而放松警惕就行!”
“我尽力。我不觉得有什么事情能比你我的生命更重要,能比之后龙门的命运更让人吃惊!”
“你……被叫做阿米娅?卡特斯,如果我邀请你为我制造一段能够令我永远痴迷其中的幻觉……你会拒绝我吗?”
“唔……!”
“你会忍住不去使用这种力量吗?”
“我不会回答你。”
“你的表情和犹豫出卖了你的想法,自诩心地善良的卡特斯。”
“我从来没有这么说过!”
“可你的作为已经这么说了,虚伪的感染者战士。黑色的法术,汲取记忆而非识取意识,不是单向的递解而是双向的散播与收获……”
“怎么可能啊……怎么可能啊?卡特斯,怎么回事?你能回答我吗?卡兹戴尔的萨卡兹是不是都已经疯了?”
“——魔族——萨卡兹——竟然有一个异族的王?”
“上一任魔王是疯子还是狂人?我都已经记不起它的名字,只是这样看来萨卡兹的确离亡族不远矣。”
“哦,萨卡兹的雇佣兵……W。他们背后的萨卡兹……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卡特斯的魔王啊。哈哈……”
“阿米娅,说实在我不是惊讶……我是感到有些茫然。”陈低声说。
“你相信她的话吗,陈长官?”
“我相信她都说的那些有什么用吗?”
“我相信选择权在你,陈长官。而且,是的,这些事实也不能让你改变你的看法。”
“对。何况我觉得她是在拖时间,想拖到我们都被憋死。”
“但我们也是在拖时间……!”
“啊?”
“你的副手在哪里?你王庭的众王与臣民又在哪里呢?你还带了谁来,是那个身体腐朽了几个世纪的食尸鬼,还是那个见不得一丝光的老红眼病?你亲手惩罚了博卓卡斯替,还是说有人替你做了?”
“你不能,年幼的、假造的魔王,你做不到,你驱策不了它们和它们的王庭。你不是真正的魔王,你连萨卡兹都不是。你只是一只卡特斯。”
“你无力与你的敌人抗衡,如果你们真要开始争斗,那你将迅速地毁灭。或者,你就是萨卡兹统治者们的一个新玩具而已 你有为你试验品的身份而感到伤心吗,稚嫩的卡特斯?你是异族,你只能乖乖等着别人取走你的性命和君王的象征。你的生命随之散逸。”
“这件事我可以代劳。我会让你尽量没有痛苦地从这片土地上消失。”
“不死的黑蛇……你在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