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我叫亚归。”
警察还得一会才能到，我把劫匪们扒的只剩下一条内裤，堆在一边。陈阕被我反扣在地上用来当坐垫。我怕她站太久会累，挪了个位置给她。
“亚归……你坐车是去哪？”
“我的家乡被天灾摧毁了，我是去投靠我舅舅的。”
“你们村还有幸存者吗？”
“本来还有别人，但是都感染了矿石病，被肃清掉了。”
“肃清？”
真是个骇人听闻的词，这个和平年代居然还能听见这个词。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那时候还没有发作，被认为是非感染者，在来的路上我才长出源石晶体。”
“那我送你到你舅舅那吧，免得你又遇到这种情况。”
“真的可以吗？”
“没关系的，反正我也是要去雪域高原旅行，有个伴也不错。”
“可是……我没钱了，路还有好长要走呢。”
“我先帮你垫付，等你到了你舅舅再还我。”
我虽然慷慨凛然地说着，但是我清楚自己没剩多少钱了，看来必须得找诗怀雅借点了。
我拿出手机，突然想起这里没有信号，刚才报警都是借助大巴车上的移动基站。大巴车上装着一个微型信号发射器，以免路上遇到特殊情况。当然，要是某个乘客突发恶疾，等救护车还不如直接送殡仪馆。
天快要黑了，我捡了一些枯草来生火，幸好我带着打火石，一些求生用的物品也都有带着。
“这是什么？”
“这是打火石，让它相互摩擦，很容易就点燃火。”
我熟练地点起火苗，然后捧起来吹了口气，浓烟马上升起，我添了些燃料维持火焰。
“吃压缩饼干吗？”我拿出两袋压缩饼干，这玩意不占多少位置，除了有点硬以外，是不错的零食。
“嗯。”亚归点了点头，安静地坐在火堆旁。
“味道你可能会不喜欢。”我撕开一个包装，递给她。
她啃下一角，在嘴里要得嘣嘣响。
“我包里还有些午餐肉，太不……”
“没事，这个挺好吃的。”
亚归一边继续咬得嘣嘣响一边笑着说。
天完全黑了下来，我不知道警察什么时候才能来，我决定明天早上要是警察都没来，就直接走人。
“你知道这条路上的大巴车多长时间来一辆吗？”
“好像是一天一辆，从金城去青唐城得花半天。”
“你冷吗？”
我随口一问。毕竟这荒野地势空旷，天气晴朗的很少见几朵云飘过，没了大气的保温作用，昼夜温差挺大的。
“没事，我习惯这里的气候，这里还没到冷的时候。”
我不知道该继续和她聊什么，一边发呆一边啃压缩饼干。
“请问，还……还有吗？”
我从包里又拿出一袋给她，压缩饼干的味道并不是很好，甚至有些咸，可亚归吃得津津有味。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由于我一直盯着她，亚归胡乱擦拭起脸来。
“没什么，只是……我想起大概半年前，也有个感染者女孩坐在我身旁，和我分享着并不美味的食物。”
“唔……”
亚归看着我，似乎是催促我接着讲下去。
“我和她素不相识，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因矿石病而失明，躲在一座废墟之中，等待她的弟弟回来给她讲外面的世界，外面是冰冷无情的细雨，而她只能蜷缩在阴湿的角落里。”
“我把食物都给了她，和她聊了很多，也是从那时候起，我才真切认识的感染者和普通人之间的矛盾。”
“之后呢？”亚归忍不住问道。
“我杀了她，我杀死了一个感染者，杀死了一个不幸的人。”我轻声说，火焰在我眼底舞动。
我低头一看，似乎手中还握着那柄染血的剑，怀里还有她逐渐散去的体温。
“吓到你了吧。放心，从那以后我就放弃了剑，从此只用盾牌，对付敌人我也只是将他们击晕，没有再杀死任何人了……大概吧……”
摔死的应该不算吧，应该吧……
“没有……”
“……？”
“我是说，我觉得大哥哥你不会伤害我的。虽然我是感染者，但你还是愿意帮助我，帮我打跑坏人，还给了我吃的。所以，我觉得你一定不是坏人。”
“是吗？我要是也能这样想就好了。”
还有，别再用那么纯真的眼神看着我了，我会被灼伤的。
————
亚归靠着我的背包睡着了，我拨弄着火堆，隐约发现哪几个家伙有醒来的痕迹，便又去一人来了一脚。
由于无事可做，我又拿出mp3来，一边啃压缩饼干一边听歌。
“为什么
别人在那看漫画
我却在学画画对着钢琴说话
别人在玩游戏
我却靠在墙壁背我的ABC
我说我要一台大大的飞机
但却得到一台旧旧录音机
为什么要听妈妈的话
长大后你就会
开始懂了这段话……”
熟悉的旋律响起，我低声哼着乐曲，咀嚼着那些以前不曾留意的歌词。
小时候白狐姐姐对我管的很严，她不在乎学校教的东西，只在乎她教我的东西。
她会逼我记下人身上的穴位和肌肉，逼我记下草药的形状和味道，逼我苦读医书，逼我早起锻炼。下雨天，别人和朋友在房间里打着游戏，而我却面朝墙壁背诵维多利亚词汇。暑假了，别人和父母去外地旅游，而我却要在深山里独自生存两星期。
白狐姐姐真的逼我学了很多东西，而那些东西总会在我的人生中起到作用，就像现在，由于白狐姐姐总会往我包里塞一些求生工具，久而久之我已养成习惯。
现在我就十分后悔，后悔自己当初学习医术和功夫的时候不用功，导致现在把那两样技能全忘记了。
我想我已经开始懂了那段话，开始理解白狐姐姐的良苦用心。
这不就是你一直渴望的长大吗？可是，你为什么不笑啊？
长大是有代价的，而这代价可能让人承受不了。
我有些怀念当初那个还会纠结善恶对错的我，怀念那个自以为是的我，怀念那个会思考感染者和普通人的我……
我的思绪突然就被打断了，眼睛因强光而眯了起来。
那不是曙光，而是警车的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