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我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拉她起来。
她先是受惊似地往后一缩，然后惊恐地推开我的手。
“不要……不要靠近我。”
她不断往后退，一直抵到路边的墙壁。
“我……我是感染者，接近我……会感染矿石病的。”
她的语气并不柔弱，但气息断断续续地，似乎下一秒就会断掉。
“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试探性地朝她靠近，她现在无处可逃，可能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她不知从什么地方掏出一把匕首来，朝着我胡乱挥动。这种程度的攻击当然不会伤到我，我很轻易地就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扭就把她缴械了。
说起来，她的胳膊细的有些病态，头发干枯，脸色也有些发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咕噜咕噜……”
我刚刚才吃过早餐，很显然这声肠鸣是她发出的。
“是饿了吗？”
她还是警惕地看着我，我只好把那把匕首给她捡回来，塞进她手里，接着从陈阕里拿出上次还没吃完的压缩饼干，自己先咬了一口，然后遥遥地扔给她。
“先吃这个填一下肚子吧。”
她看着我把饼干咽下，才敢吃我给的东西。
这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了，我看着饥肠辘辘的小女孩风卷残云似地吃着廉价的小零食，还一副人间美味的模样。
我想我应该多备一些，以防再遇到这种情况。但又想起这么做过的小女孩似乎并没有什么好下场，所以还是决定不买了。
“还能走路吗？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我朝她伸出手，她犹豫了一下，把右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拉住我的食指。
我这才注意到她原来是光着脚的，而上衣很长，可以直接当裙子穿了。她的小脚已经脏兮兮的了，我有些不忍心她继续这么走下去。
“我抱你过去吧。”
她没说话，只是使劲摇了摇头，眼睛写满了倔强。
我们慢慢地走回酸粉店里，老板和侯鸥汐的谈话似乎也刚好结束。
“鸥汐姐，我捡到个小孩。”
“你叫我什么？”
“鸥汐姐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只是听你这么叫有些惊讶而已。”
我牵着那个小女孩走进店里，那家伙还躲在我身后不肯露面。
“这两位都是很好很好的人，不用害怕。”
我轻轻推了推她，她才鼓足勇气向前走两步。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侯鸥汐蹲下身子，和她平视着说话。
“我……我叫白羽。”
“咕噜咕噜……”
白羽的肚子又开始叫了起来，就刚才那么点东西怎么可能吃得饱。
“姐姐请你吃好吃的好不好？”
侯鸥汐笑着摸了摸白羽的脑袋，白羽也放下了戒心。
于是侯鸥汐又点了一碗酸粉，这碗粉对于白羽来说似乎太大了，以至于端上来时她愣了好久。
我看着白羽狼吞虎咽的样子，忽然被人拉了一下。
“你过来一下。”
侯鸥汐在我耳边小声说。
“怎么了？”
“你知不知道这孩子的来历？”
“不知道。”
“你看她那身衣服，那是琼斯布料厂的制服。”
“那个工厂雇佣童工！？”
“不，连童工都算不上。一般的工人待遇都比她这样的好上许多，她这是最低一级的……甚至不能叫工人，应该叫奴隶。”
“这片大地上天灾随处可见，一些村子被天灾摧毁，出现了很多无家可归的孩子或者家里养不起的孩子，那些工厂的工头就会用他们能把麦子说成金子的嘴，去蒙骗那些无望无知的父母给孩子签下卖身契，说什么包吃包住，每个月多少多少工薪，先是三年的试用期，签字的时候就能得到一笔钱，三年之后转正，每个月往家里寄一笔钱，话虽如此，但很少有人能活到三年后。她们全都是女性，年纪参差不齐，但不出意外，全都是感染者，因为居住环境的问题，即使不是感染者也会被传染。”
“你怎么知道的？”
“曾经我和一位官府的检察官去考察，发现了其中的黑幕。”
“那你怎么……”
“傻弟弟，我又不是什么烂好人，不是什么忙都帮的，而且那个时候我并没有现在这样的权力与地位，帮她们只会把我自己也拖下水。”
“那你现在能帮她们吗？”
“哎……要是能帮我早帮了。那些孩子因为长期受到非人的待遇，已经失去了生为人的那一部分，即使救出来了，也还是那样的奴性，根本融入不了社会。而且她们是感染者，外界也并不是很愿意接受她们。曾经被我救过的那一批，要么横死街头，要么成了娼妓，要么回到原来的厂里继续当奴隶，更有甚者，想要杀了我。把她们救出来就很废一些功夫了，更别说让我去照顾每一个被救出来的孩子。”
“怎么会这样……”
“无论你相不相信，这就是现实，那群人不值得你去救，也不应该由你去救。有些时候，真别把自己放太高了。”
我看了一眼正在喝汤的白羽，她脏兮兮的小脚欢快地荡着，这应该是她吃过最好的一顿饭了吧。
我想走过去，却又一次被侯鸥汐拉住。
“如果你想着救这个孩子，我可以帮你，但如果你想救她们所有人，我劝你放弃。听姐姐的话，这片大地上真不是每个人都值得你救。”
“鸥汐姐……”我轻轻剥下她的手，“这片大地上充满苦难，而我们这些有能力追求幸福的人，不应该只顾着自己的幸福，而是应该用自己的能力，带给这片大地上所有人幸福。人固然不能把自己放太高，但得知自己的身世后，我觉得我有这个资格。”
“真是自私啊！你以为自己给了她们幸福，但那只是带给她们毁灭啊！”
“如果去拯救她们，或许还有一丝希望，但如果放着不管，只会创造更多的苦难。”
“你真以为众人皆知你独醒啊！”
“我并不在乎是否清醒，我只知道如果不闹上一闹，就不会有人醒来。”
“鸥汐姐，我已经有主意了，但是得请你帮我个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