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
看着面露痛苦的零，我想不出其他的话语。
如果当初我在琼州遇到的是没有获得幸福的唐芊的话，她估计也会像这般哭诉吧。
但与唐芊不同的是，零并没有人能提供帮助，甚至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可以倾诉。但好在她妈妈交给她的技能派上了用场，使她能用自己的方式报复回去。
“也就是说，今天是你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再见到母亲的面是吗？”
“嗯……”
“那就别把脸哭花了，你也不想顶着这么丑一张脸去见她吧。”
“你才丑呢，而且，我也不想见她。”
零说完后退一步，我连忙抓住她的胳膊，免得她一个不留神就溜了。
“别逃了，我觉得她这次要见的并不一定是我。”
“你这话什么意思？”
“如果你不去的话，可能……不，一定会后悔的。”
零几次想抽出被我抓住的手都没有成功，最后只好放弃这个念头。
确认零会去面对之后，我才拉着她推开餐厅的大门。
“您好，请问几位？”
“凌女士让我们来的。”
门口的服务员听完后带着我们向餐厅内部走去，期间零一直躲在我背后张望。
在一个靠窗的角落里，我们见到了零的妈妈。零的妈妈看上去年龄并不大，和零的样貌有七分相似，同样是短发，但不像零是个鸡窝头，同样戴眼睛，但看上去比零精明得多。
我在打量她的同时，她也在观察我们，当看到我身后的零后时，她露出了微笑。
“阿姨好。”
我率先打破了沉默，并示意零说话。
“抱歉，曦然太久没见到您，好像有点紧张。”
“没事，你们坐吧。”
我让零先坐进去，自己再坐在靠外的位置，这样也能防止她逃跑。
零的妈妈是个和蔼的人，至少从她的衣着和举止上来看是这样的。但是有一点我很在意，她明明一直都面带微笑，但为何眼神里总有一丝悲伤。
我们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也许是家人的缘故，零并没有表现得过于怕生。我还是能看出她是在很努力地去接应妈妈的话了。
每当零磕磕巴巴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就帮她打圆场，同时又得保证自己这边的说辞不露馅，还得装作和零很亲密的样子。
忙得我根本无心吃饭。
话说那些大人物们聚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么累？
零的妈妈看上去对我这个“未来女婿”很是满意，话题也从一开始的零转到我身上。
由于我事先预测过她可能会提的问题，所以早有准备，算是平安过关。
菜是零的妈妈替我们点好了的，这也少了让我们点菜的麻烦，毕竟我也对这种店的菜单不是很了解。
西餐给人的饱腹感不强，再加上来自母亲那边的无形压力，零根本没吃多少，反而还满头大汗。
“你要不要去卫生间洗个脸？”
我在零耳边小声说。零似乎早就想逃出这个鬼地方了，拼命点头。
“你可以多待一会，但一定得回来。”我告诫她，她要是跑了，我殚精竭虑维持的局面就分崩离析了。
确认零确实是进入了卫生间后，我扭头再次看向零的妈妈。这次不同，她妈妈看我的眼神变了，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表情严肃得令人坐立不安。
我立马察觉到不对劲，用同样的眼神回敬她。
“不错的眼神。”
她似乎是在称赞我，但语气毫无赞许之意。
“你和曦然的关系，并不是这样的吧？”
“您在说什么呢……”
“虽然我们母女俩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了解她。这些年来她的社交仅限于网络聊天，根本不可能凭空变出一个男朋友来。所以说，你究竟是为什么而接近我的女儿？”
零的妈妈再次露出笑容，但这次是冷笑。
“那既然如此，那您为什么不当着她的面揭穿呢？”我不答反问，在气势上不能输。
“我也知道她的情况特殊，如果是一般人，假扮男女朋友这招或许管用，但她并没有社交能力，准确来说，她连朋友都没有。更何况，根据她的描述，您并不是一个对孩子不管不顾的人，您一定很了解她，至少比我了解，那么我能想到的也一定在您的意料之中。”
既然对方已经撕破脸了，那我也不装了。只是我一直比较好奇零的妈妈这样做的动机。
“在问别人问题之前，你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和零是网络上的朋友，我们是六年前在游戏中认识的。目前我正在大炎各地旅游，正好来到滇州，随后就被零拉来假扮她的男朋友……”
“等等。”零的妈妈突然打断我，“你刚刚叫她什么？”
“零……”
“她原来一直都在用零这个ID吗？”
“没错，从来没变过。”
零的妈妈这次是自嘲地笑起来。
“您的问题我回答完了，现在轮到您回答我的问题了。”
“您为什么不当面揭穿我们的谎言呢？”我重申了我的问题。
“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
零的妈妈掀起上衣袖口的一角，露出密密麻麻的源石结晶。
我有些心神不宁地闭上眼睛，那些黑色晶体像是一种诅咒，伴随了我一路，夺走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当我回看来路时，这些结晶就布满了道路两旁，只留下我途径的小路无尽延伸。
这种感觉，该如何名状；这份心情，又该如何言喻。
“你并不惊讶？”零的妈妈问我。
“我见过许多感染者……只是见过许多，我无法拯救他们。”我不再敢直视零的妈妈的眼睛。
“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到您？”
“其实，我逼曦然相亲就是为了找个人来……代替我爱她。”
“在她很小的时候我就得了矿石病，那时候我的病还不严重，在朋友的建议下，我开始教她编程，毕竟那是我唯一会的东西，我想让她拥有一技之长，未来不至于饿肚子。曦然的天赋很好，但随着我的病情的恶化，我越发觉得时间的急迫，越来越急躁，越来越焦虑，无意间破坏了和她的关系。后来我的病情突然加重，不得已离开了曦然身边。我将她转学到陌生的城市，想让她尽早适应一个人的生活，但也弄巧成拙，害的她变成如今这般性格。作为一个母亲，我是十分不称职的，但即便如此，我也还是想在这生命的最后一程，让她拥有幸福。”
“但靠相亲而获得的，不一定是幸福吧？”
“没错，如你所见，听说她已经有男朋友的时候，我甚至有些高兴。但我也不确定你是否是真心对她好，我得考核你。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你能不能帮我，教会她该如何生活，帮她从阴暗的房间里走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