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风猎猎,仅一杆木棍,却有如枪般凌厉的劲头。与叶师傅有章法可循的六点半棍法比起来,任夜的龙鹤合击属实让我摸不着头脑。看上去似乎是糅合了多家枪法,甚至不只是枪法,显得分外杂乱,却又被他耍的流畅贯通。
叶师傅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只得奋力抵挡,不出三十个回合,叶师傅的长棍从中间断裂,败退下来。
“我这龙鹤合击,是你郭师祖祖上传下来的。郭家先祖苦练降龙十八掌,又在山中观云间飞鹤,悟出了控鹤擒龙之法。我和你师祖研习这套功法时,便朝着控鹤擒龙的方向靠。”
“但若是如此,此技便无形意的真髓。尚派形意取一个熊经鸟伸的真意,语出庄子,‘吹呴呼吸,吐故纳新,熊经鸟申,为寿而已矣。’拳术上应通假为熊经鸟伸。指像熊一样走路,像鸟一样伸展身体,熊经个中真意是藏劲于拙,鸟申就是拉扯舒展全身筋脉。唐氏有龙蛇合击,取蛇吞食日月精华化为龙的意境,其中却又包含马形,乃指龙入凡间的化身便是马。”
“因此我按照控鹤擒龙将龙鹤合击练成之后,却总觉得未能发挥出其全部威力。后来我听说太虚仙人翻手伏龙,覆手擒鹤的传说。龙鹤在其手下拼死挣扎,不顾雅态,不遗余力。这时我才参破龙鹤之意,知晓这龙鹤合击,乃是取龙鹤挣扎之意,教人激发潜能,突破极限。”
“再后来我在华山论剑,与影龙联手,合击太虚仙人。我们俩使出各自的独家绝学,但太虚只出了一只手,一把剑,便将我和影龙压制得无以还击。我和影龙不断被杀死,又不断复生,也就是那时,我才彻底领悟龙鹤合击的真意。”
失去了对手后,任夜仍在展示龙鹤合击,值教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任夜将长棍往地上一拍,长棍前端断裂,他便以断裂处为枪头,长枪一收,如蛇盘踞,又忽如闪电般刺出,把地上那根断了的长棍挑起,随后枪头轻点,形状不规则的断棍居然悬停在枪头。
任夜将枪头一颠,枪尖贴着断棍抖动,短棍平躺着空中,像是有人用绳子吊着。我凝神细看,才知道每一枪都没有击中断棍,而是枪头的劲风将短棍托举着。短棍像是静止着,可见其力道之匀称。
任夜忽然收枪,身体后转,后又抽枪回刺,断棍在空中被击中,如刀切般断成均匀两段。
这是一招回马枪,其中人未转枪先到的奥义,被任夜演示得淋漓尽致,就连叶师傅都情不自禁得拍手叫好。
“学到多少?”
演示那么长时间,任夜却像是没事人一样,一口粗气都不喘的。我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回答,那么深奥又繁多的武功,他不带任何讲解的演示给我看,我怎么学?
见我答不上来,任夜抬枪刺向我,我身体下意识地想要躲闪,但他出枪的速度根本没办法反应。
“真是个怪人,一个不满就要把徒弟刺死。”
我暗道吾命休矣,任夜枪劲之强,这一枪不得把我心脏刺穿。没想到那枪头只是贴在我身上,一股力量顺着枪头传来,不让我身体做出反应,就把我整个人挑起来,举过头顶后轻轻掷在地上。
“亲身体验过后,又学会多少?”
刚刚的演示便能看出任夜对力量的把控有多厉害,如今被挑飞后我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这是多么离谱的控制力。
“懂一些了。”
任夜也不辨别我说的是真是假,把枪一扔,要教我一些别的功夫。
“龙鹤合击你只需记着就行,等你学会其他功夫,自然就会领悟。”
任夜背着手,努力让自己有个师父的样子,但他一身黢黑加破布衫,显得分外滑稽。
“那师父,您是如何发出那样的劲力的?若是仅仅锻炼肌肉,恐怕做不到那种程度吧?”
“问得好。你先前学过洪拳,应该知道其中以气催力的道理,但这只是气的一种基础用法。气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游走于天地之间,庄子有言:‘生物之以息相吹也。’讲的就是生物都得考一口气存在。你可以把它类比为一种能量,我们凭借着它存在,却难以掌握它。而我们所练的内力,就是老祖宗们总结的,控制气的力量。让气在身体内游走,能够增强体魄,而让气集中在一个部位再释放出去,则能做到一击崩山而手不受到伤害。”
“我之所以能够将劲力用到这种地步,是因为我对气的控制已经如火纯青,气的所在就是我身体的延伸,我把气从手传到枪上,我就能像控制我的身体一样控制枪,想怎么发力就能怎么发力,所以悬空木棍,或是将你轻拿轻放,都能易如反掌。”
“人的每一次呼吸都会将体内的气更新。要想更好地控制住体内的气,就得能控制住身体的毛孔,利用毛孔闭塞将气关在体内,等到你哪部分要用气力时,再把那个部位的毛孔打开。”
任夜走近些,抬起自己的手掌。等我凑近观察时,一股强风迎面而来。随后便能看到任夜黢黑的手掌慢慢变白,是手心出汗,把煤灰洗掉了些。
“我刚刚打开了手掌的毛孔,将气释放,这些汗就是发力的痕迹。”
任夜手心湿漉漉的,与先前的黢黑一对比,显得分外的白皙。而且任夜的手骨不大,手指修长,单看完全看不出是练家子。
“内力越强,掌控的气也就越多,内功高手可以一掌将人的魂魄拍出体内,也能在触碰的瞬间查明对方体内气的情况。你体内经脉强韧,内力深厚,但你自身不知道如何发动这份力量。”
“还请师父赐教!”
“不必,待你恢复记忆,这份力量你也会自然掌握,用不着花费心思重学。”
“现在我要教你三大内家拳的武功,你看好,我还是只教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