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洞庭之约还有一天多光景,以玉龙的速度,从东海飞到魏国都城,再把洛红霜带到洞庭湖时间上绰绰有余,三太子索性先直奔钱塘江。
玉龙三太子翱翔于云海之上,他闭着眼睛任身躯在云中游走。
嘴里不时哼唱着:“白龙马,蹄朝西~”
迎面一张红纸飞过来,正好被他的龙须给勾住,三太子睁开眼用爪子尖把纸挑下来一看。
“九月十五,钱塘潮?”
他挠了挠头上的龙鬃,知道自己是到了钱塘君的地域了,于是按下云头。
他垂目而望,只见吴越大地一派诡异的景象:
百姓欢欣鼓舞,如同过年一样都在热情迎接钱塘潮的千年再临;
盗贼蜂起,零星节度使复叛;
躲在湖泽、山林的妖魔鬼怪纷纷往吴越边境上逃窜,拖家带口好像难民。
吴国国政腐败,昏君在朝,奸佞当道,加上钱塘君缺席导致妖魔遍地,这,三太子都有所耳闻。
神仙一般来说不在乎人类朝廷里的事情,也不会有多体恤百姓,尤其是龙族,本身就是自然灾难的化身,所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当真是龙族真实的写照,所以无论朝政腐败还是清明,一般来说,对龙王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他们自己都不会横加干涉——绝大多数时候。
至于说降妖除魔,这倒是龙王的职责,但辖区管理非常严格,不能随便对别人的地盘出手,要知道,这年头,没有背景的妖魔是极少的,就以青青为例,她虽然早就投靠钱塘君,但也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可如果真的贸然对她出手,却也是相当于打钱塘君的脸面——这当然只是举个例子,实际上,青青和钱塘君的关系更接近于朋友而不是主仆。
所以,虽然钱塘是三太子的至交好友,但他也不会干涉钱塘辖区内的事情,无论是人类的事,还是妖魔鬼怪的事。
十数骑从大陆尽头而来,他们长相凶狠,手持刀枪,一看见站在大陆中央的三太子,马上就围了上来。
“喂!这小子衣着华贵,气质不凡,难道是王族的余孽?”
“管他是不是王族,就这身衣服就足够咱们哥几个吃上个把月了!”
“小子!把衣服脱下来!饶你不死!”
自从吴国百姓把王族砍头之后,这就算是天下大乱了,虽然之前吴国朝政腐败,国内本就盗贼猖獗,但毕竟衙门还是有点作用的,可是现在这两天完全就是无政府状态,自然盗贼也是没人管,而钱塘居虽然镇压了两镇节度使的叛乱,但他也不可能连盗贼都去管。
三太子挠了挠头发,淡淡问道道:“想打劫?我?”他拿手指了指自己。
看他这模样,盗贼们哈哈大笑。
“是个傻子啊!哈哈哈!”
“弟兄们!动手!”
他们一边大笑一边打马就向三太子冲了过来。
三太子把手指压在左嘴角上,鼓起腮帮子——
“呼——!”
他原地转了个圈,一条火龙最口中喷出,正好在盗贼身上游走个遍,待三太子停下步子,四周围就只剩下十数匹的杂斑马和驮在它们背上烧剩下的大腿。
马匹四散而逃,三太子对着它们的背影挥了挥手:“祝你们下次找个好点的主人。”
说完了话,他向盗贼来的方向看去,不禁自言自语:“钱塘还是一点都没变。”
他再化作白马,撒开四蹄往都城方向而去。
虽然吴国已经乱成一团,但都城毕竟有钱塘坐镇,倒是天下太平的景象,只是钱塘根本也不懂治国理政之道——而且他也压根不放在心上,都城百姓从皇城的废墟里,被砸开的国库、府库取出金银粮草,肆意的挥霍,正是坐吃山空数日,尚对国境内的乱象还没有太强烈的感觉。
而钱塘忙着驱赶在他不在的时候,霸占钱塘江的各路妖魔鬼怪。
短短数日,已经有十几路妖魔伏诛,虽是狼烟四起,但钱塘江、西湖等地水质却越见清澈,这都是涤荡了群魔所致。
每日钱塘大战六个时辰,饱饭三个时辰,睡觉三个时辰,除此之外的事情几乎是不闻不问。
现在正是钱塘君睡觉的时间,本来他应该是在水底歇息,但三老苦苦哀求,若百姓见不到钱塘君本龙,怕是那些军阀、盗贼会壮起胆子冲撞京师,因此他只好化成原型,吐出云雾在都城上方,自己就地盘个团栖身云层上,所有人抬着头就能看见他。
好处是,确实没人敢造次了。
坏处是,近日来西湖一带阵雨不断,不时还有惊雷落下烧毁民居。
但这毕竟是百姓自己要求的,所以也只能默默忍受。
钱塘突然睁开龙睛。
他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伸长脖子,在西湖两岸披着蓑衣,举着油纸伞的当地百姓一看,立刻紧张起来。
因为这两几天跟龙王相处也算是习惯了,可是从未见过钱塘君如此警觉的样子。
所有行人都停住脚步,顺着钱塘君的视线看去。
天青色雨幕之下,一道白影徐徐而来。
随着马蹄声的临近,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断桥上的卖伞女刚撑开一把新的油纸伞,就只见伞下出现一双蛟皮官靴,她顺着官靴往上看去,正好对上一张冷漠而俊逸的脸庞。
“买伞。”那少年淡淡的说道。
卖伞女脸的一下子就红了,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草药和鲜花混合的香气,那不着表情的面容如一块无暇的美玉。
她之前已见过钱塘君的人身,而这位公子气质迥异,却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格和气质。
三太子打怀里摸出个口袋,卖伞女一见眼睛更亮了,因为之前钱塘君买伞的时候,放了那么大的一个珠子,这位公子气质不凡,估计也是非神既仙,出手自然就不在话下。
只见三太子将那修长白皙的手指伸入袋中,他却只是晃荡来去,不见拿出什么东西来,过了很久,从捡出些散碎银子在手心里。
一看是银子,不是夜明珠,当时卖伞女就觉得有点失望,但失望归失望,毕竟一个油纸伞平时也卖不得几文钱,就是银子也赚了。
三太子把银锞子放手里心,挑挑拣拣,在一堆山杏大的里面挑出个樱桃大的出来,卖伞女脸色顿时黑下来,黑着脸把手心向上,等着接钱。
可是三太子却又把这樱桃大的银锞子放回袋子里,因为他又看见一个樱桃核大的银锞子。
卖伞女黑着脸瞪着手心那“精致”的银锞子,三太子神清气爽的打开油纸伞,漫步断桥上,白衣飘飘,临风玉树,当真是“太子人如玉,桥上铁公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