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瓶子可比那琉璃瓶粗糙多了,就是个泥烧的瓦罐,灌口用蜡封着。
他随手拔掉封口,顿时酒香四溢,艄公平生从未闻过如此浓烈的酒香,他顿时大喜过望,酒虫在肚子里不停地叫,口水止不住的往下流,伸手就要去抢酒瓶,却不想三太子却把酒瓶往后一藏。
“哎,先生稍安勿躁,先让我全拿出来。”
他说着话,一只手把艄公挡住,然后又从袖子里拿出两个海碗。
小黑龙看他跟变魔术似的从袖子里拿出一样有一样东西,眼睛直放光。
三太子斜睨他一眼,那线条优美的唇角向上一勾,露出一个能迷死万千少女的微笑——可惜在场就只有个酒鬼艄公和一个小团子,道:“这招是‘袖里乾坤’,你也学得会的。”
“真的?”
“真的,每个龙王都能学会这招,你要是想学,我以后可以教你。”
三太子说着,一手挂着袖子,一手往海碗里倒酒,动作优雅,倒酒准确,就只见那酒落碗里水涨船高。
艄公忙说:“溢出来了,溢出来了!够了!”
“无妨,还能再高。”三太子不动声色的看了小黑龙一眼,那孩子两眼放光,一直看着酒碗。
酒很快就满溢出来,却只是往高处涨,未有一滴落出。
“哇——!”小黑龙眼睛瞪得大大的,他还从来没见有谁倒酒倒得这么厉害,怎么都不会洒出来。
直到那酒面已经高出一个海碗的厚度,在碗上摇摇晃晃的,好像皮冻,一旁艄公看了就觉得口水横流。
三太子才停下手来,他转头把酒壶塞入睁着一双星星眼的小黑龙的手里,道:
“这是逼水法,你来试试。”
他指着那个空空的海碗,小黑龙两手捧着酒瓶,他觉得酒瓶沉甸甸的,明明三太子刚才倒了好一会儿,可壶里面似乎还是满的。
“我、我行吗?”
“我觉得可以。”三太子淡淡说道。
这小黑龙看看云淡风轻,完全不知道心里想什么的玉龙三太子,又看看海碗,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真的就往碗里倒酒。
一旁艄公似乎是看出了点什么,他把个被烧糊了的黑脸凑到三太子身边,悄声道:“三太子,难不成这小龙是你的私生子?”
三太子淡淡扫了他一眼,默默从袖子里抻出一条帕子递给他擦脸,道:“自然不是。”
“也对,三太子对人类没什么兴趣,如果是三太子的孩子,应该是母马生下来的。”
“我也不是一点兴趣没有,不过先生说的也有道理。”
“……”艄公本来是想讥讽一下但三太子如此坦然,反倒是让他无话可说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些龙啊,确实不能用人类的道德来约束,俗话说龙性最淫,他们的兴趣爱好实在是太广泛了!
转眼间,小黑龙战战兢兢的也把酒碗倒满,眼看就要溢出来了,他正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小手不自觉的就有点往后抖。
三太子拿修长玉指托住小黑龙的手背,淡淡说道:“只管倒。”
酒如流泉继续注入杯中,眼看就溢过水面,可有三太子托底,小黑龙也不停手,只管往里注酒,眼看着水涨船高,那酒面很快比之前三太子倒得更高了。
小黑龙到底是小孩子,他一见心里异常开心,忍不住就咧开嘴得意的笑起来,结果就这一笑,差点前功尽弃,眼看那一尺来高的酒柱轰然塌落,朝着他脸上就泼过来,危急关头,三太子掐住二指,嘴里也不知道念了个什么呪,酒却反往高处走,到半空中化作一条水龙,张牙舞爪,威风凛凛。
“你把它抓住,我就教你更多的本事。”
三太子还是那副淡然的模样,小黑龙一听,兴奋的手舞足蹈,小拳头攥的紧紧的,全身的力气好像都在往脸上冲,小嘴里还不停地:
“嗯——!嗯——!”
转眼间就变成了一条没有尾巴的小黑龙。
张牙舞爪的小黑龙变身完毕,就向空中的水龙扑过去!
扑通!
他没飞到天上,反倒直挺挺掉入天河。
对啊,虽然人家是小龙王,但还不会飞呢。
艄公一看,急忙刚想去捞,却被三太子阻止。
他两指按着薄唇,轻轻吐了口气,一口芳兰化作一团白云。
“落。”
三太子说了一声,那团云彩当真落入水里,不消半刻,小黑龙被云团托出。
那云团不停扩散,直到缠在小黑龙的周身,他想往左就往左,想往右就往右。
他兴奋的发现,他会飞了!张开小爪爪,就像向水龙扑过去。
结果一条真龙,一条假龙,就在空中追逐嬉戏起来。
三太子转过身来,他看了那两碗酒,一个水平面与碗边齐平,一个却是渊源高出碗边,他随便一拂袖,高出的酒水就自动往另一个碗里匀过去,直到两碗一样。
准备停当,三太子淡淡的做了个请的手势。
艄公先端起酒碗,贪婪地用鼻子猛吸好几下,酒香扑鼻,不禁心头大悦。
“我过去在人间从来没有闻过如此浓郁的酒香!三太子,有如此好酒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拿出来?”
艄公抱怨道。
“我也不是有意隐藏,这酒其实只是现在人间百姓家最寻常的粗酿,其味和先生在世时所尝的酒大有不同,我怕先生喝不惯,再说,这酒比起大唐的酒,猛烈又不是一星半点,不仅口感辛辣,而且要是不小心,没准一杯就会喝醉,岂不扫兴?”
艄公一听,自然是更迫不及待的尝尝。
他在人间的时候什么酒没喝过的?就是没喝过能把他一杯喝倒的酒。
“既然如此,那我们打个赌吧,三碗,你我以三碗为量,若先生能喝下三碗不倒,就算我输,如果先生三碗醉倒,就是先生输。”
“好!那赌约是什么?”艄公豪爽答道。
三太子自然是早就想好了,道:“若先生输了,就给我作首诗可好?”
“一首?这样!我输你一碗一首诗,三碗三首诗!如何!”艄公豪爽道。
三太子闻言自然是心头大悦,但表面上还是云淡风轻,道:“说话算数”。
“自然算数,哈哈哈,若我不倒,三太子可陪我会须一饮三百杯!”
“莫说三百杯,三千杯也可。”三太子道。
“三万杯也不在话下,我乃酒中仙!”
结果,酒中仙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