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悠悠,细水长流,树荫照水碧如春,未觉得,却是个天暖日高好清秋。
桐庐县外,钱塘君等人上得岸来。
他们化作本来模样。
黑袍黑发,一双亮眸如雷似电般的伟岸龙君。
玉树临风,白衣胜雪眉目如画的玉龙太子。
以及一只猴子。
“钱塘,为什么要在这里停下来?”
玉龙三太子问道。
此地乃是桐庐县外,距离杭京大概二百里地,而碧波潭还要再过桐庐县往前四五里地的样子。
“之前拿一个果篮换了你,现在这礼不成双了,正好路遇这桐庐县,孤王就去采买些上门之物,你们两个在这里等一下。”
“需要这么正式吗?你又不是真的要跟妖怪结亲家,再说,就算是结亲也是洞庭他们家吧。”
“还是稳妥些好,如果妖怪起疑,那就不好办了,最坏的情况也要让他们自己违约,然后孤王和你再将他一水府妖怪全都打杀了。”
“我才不干,那种损阴德的事,你自己办吧,你去吧,我在外面等着,对了,要不要变化一下?”
“待孤王去制备一些衣物行套再说。”
钱塘君说着迈步走进桐庐县。
这县里目前正在暴动,自称“盛国天庆王菩萨”的妖僧清河引起的信众暴乱已经延烧到了此地,现在暴徒正在攻打县衙,不过钱塘君倒是毫不在意,只是轻飘飘绕过那些或跑来跑去,或互相仇杀的县民,有满脸是血的窜到他跟前求救的,他也不理。
龙乃天灾,龙乃天恩,一般来说,他一视同仁,而且司鸿无衣也跟他说过,洛红霜不想依靠他来治理吴国。
一群人正在围攻、抢劫一家裁缝铺,老板和伙计把坏了的门板拆下来拼命挡着他们不让他们进来。
一个面容凶恶的头陀正在指挥着信众。
“打打打!‘盛国天庆王菩萨’是西天佛祖三弟子降世临凡!是领了佛旨普度众僧的!你们快快献出绫罗绸缎来!也好在我佛面前计你的功果!”
他一声喊过一声的,眼看裁缝铺就要被攻破了,却在此时。
“给孤王让路。”
“啊?”
头陀喊得起劲,一转头凶神恶煞的看到底是谁敢跟他这么说话。
钱塘君一双龙目居高临下,他人类姿态的时候个子是很高的,比这头陀高了足足有一个头。
看这头陀瞪他,钱塘君突然想起李小黑说的话了,于是有样学样他那个“新儿子”:“你瞅啥?”
“瞅你咋地!”那头陀恶狠狠的瞪道。
这头陀本是桐庐县十里八乡有名的地痞,整日里游手好闲又逞凶斗狠,被衙门通缉了好几次,后来因为调戏寡妇又错手打死寡妇的儿子在桐庐县待不下去了,才逃亡富春,在那里皈依了清河。
就这么个坏东西,突然看见眼前这位仪表堂堂,气质不凡的男子,不由得就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而钱塘君,现在心里有个疑问:下一句呢?
李小黑有事没事就把“你瞅啥”挂嘴边上,可是他好像没说过要是别人说“瞅你咋地”该怎么回答。
嗯——
钱塘君手捏着下巴想了想,而头陀把一肚子的污言秽语往他倾倒,钱塘君慢慢抬头,伸出右手,掐住这个活蹦乱跳的家伙的脖子,随手一扔。
就给直接丢过两间房的房顶,消失在那些信众的喧嚣之中。
算了,不想了,那小豆芽菜爱怎么说怎么说吧,孤王没事想他干什么?
所有人都不敢动了。
这位爷到底是什么气力啊?那么个大活人,一手就给扔飞了,扔完还一点不在乎的样子,那双闪着金红色光芒的眸子也好像根本就没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要知道,这些跟着头陀闹事的信众不是地痞,就是混不下去的兵痞,他们虽然不学无术,但也是见过不少人的。
眼前这个人,他的气质,他的眼神,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意味着——他根本就不把人命当回事,而且这可不是什么杀人狂,刽子手那么简单的,在他眼里众生就跟草芥一般。
毕竟除了杭京西湖附近的人,没有几个真的见过钱塘君,其实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他们想象中的钱塘君也是巨龙的样子,绝想不到是这样一位玉树临风的翩翩贵公子。
所有人都不敢动了,他们自动给钱塘君让出路来。
“孤王制备完用品,随便你们怎么办都好,现在给孤王滚一边去。”
他说着,径直走向还在举着门板的掌柜、伙计们。
三太子坐在一块石头上,他瞥了一眼无支祁,那小猴子抓耳挠腮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
“要帮你抓虱子吗?”三太子道。
无支祁愣了,却没想到这三太子就这么说,于是冷笑一声:“你个小龙懂个屁的抓虱子?去去去!那边玩去!”
他一脸嫌弃的背过身,却不想三太子并没有放弃,而是径直走过来,自己就往他背上抓挠。
“喂!猴都说……哎?哎哎?你这个手法,很熟练!”
无支祁刚想抗议,却不想被三太子三两下抓的特别的舒服,比他自己抓的舒服多了。
“哎!对对对!就是那!哎!猴舒服!你怎么知道的?”
无支祁被抓的舒心,惊喜的问道。
“习惯了。”三太子淡淡说道,“是这吧?”
“对,哎,你真是天才!龙不是没有虱子吗?你这抓虱子的手法简直绝了!到底是在哪里修炼的?”
“谁没事修炼抓虱子?我只是习惯了,我有个很敬重的人,他身上爱生虱子,过去我常常帮他抓,日子久了,自然就……是这吧?”
“对对对对!哎呦!对对!就是这啊!”
三太子见无支祁慢慢的放松下来,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跟他聊了起来。
“无支祁,我觉得挺奇怪的,你好像一点都不恨钱塘。”
“恨!猴怎么不狠,那家伙消失了万余年,才一见面就对猴一顿毒打,辱骂的,还穿了猴的琵琶骨,现在猴比鸡都弱!猴可恨死他了!只是猴知道技不如龙,只能先委屈着,别让我猴逮到他的破绽,否则,桀桀桀!”
无支祁阴笑着,三太子却道:“我听说钱塘将你三个儿子剥皮枭首,来引你出现,我还以为你很在乎你那几个儿子,可听你刚才说,你只是在乎你自己被打、被骂,却决口不弃你的三个儿子。”
“嗨,猴那么多儿子,才死了三个而已,再说那三个小子不过是猴年轻时候犯得错误罢了,猴嫌他们娘闹腾才给带在身边,再说了,这父、母和子的关系啊,就像水,茶壶以及茶杯,猴把水倒进壶,也就他们娘的肚子里,他们的娘又把水倒出进了杯里,这水到了杯里,跟猴就没什么关系了。”
“你这猴子可真是渣的可以,名副其实的‘猴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