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总是一件接着一件。
司鸿无衣在楼下,还未等回身上楼继续办公,又有小童来报,说在厨房抓到一个贼。
“贼?”司鸿无衣皱眉。
什么人这么大胆,敢来望江楼偷东西?不过既然是在厨房发现的,估计应该不是心怀恶意之徒,最多就是嘴馋的。
“是从什么地方溜进来的乞丐?”
“不好说,大家抓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偷喝柜子里的梅酒,被发现了之后还从容不迫的,一问之下,器宇不凡,感觉上不是一般人。”
“知道了,带我去看看。”
那人被绑缚在柴房。
察觉有人进来,他抬起头来,正好和司鸿无衣撞了个对脸。
果然和手下小童说的一样,这人的确卓尔不凡。
他年方二十五六,个子极高,估计至少八尺有余,美姿仪,明眸皓齿,颔下无须,一身道士打扮,一见司鸿无衣,咧嘴灿笑,每颗牙齿都像是涂了珍珠粉一样洁白整齐,奕奕放光。
司鸿无衣皱眉,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方的贼。
“小贼,你笑什么?”她叱问道。
“道喜。”这男子答道。
“我喜从何来?”
“我是在给我自己道喜。”
“你又喜从何来?”
“我看你‘上人见喜’,而现在这里就我一个上人,我不给我道喜,还给谁道喜?”
司鸿无衣愣住了,这人果然奇怪,这到底是在吹捧我,还是吹捧他自己?
她一看便知,此人不是普通的毛贼,又见外面下雨,他衣服非常的干爽,心里便猜测,估计此人又是神仙妖魔之类。
想到这里,她令小童解了绳子,那男子从容站立起来,他坐着的时候,目测身高就已经八尺有余,现在完全起身,更是高不可攀。
司鸿无衣猜测他可能得有九尺高了。
“哈哈哈,果然是‘智冠六朝’与寻常人等就是不一样,无论胸襟还是头脑都是一等一的,你若他日登仙,估计五十六亿七千万年之后,也可学我之一鳞半角了。”
好大的口气!
司鸿无衣但笑作揖,她知道眼前这人绝不寻常,是不是仙人不知道,但身处这个环境下,他这个气质和古怪有点滑稽的说话方式,就已经说明他不是一般人了。
这样的人,当然不可怠慢,司鸿无衣命令手下小童去备好了酒菜,本来想上楼通知洛红霜,可洛红霜哄着小黑、沄儿睡下之后她本人已经很是疲惫,直接坐在藤椅上就小憩过去,她不忍吵醒娘娘,遂一个人下楼来招待这位客人。
司鸿无衣下楼之后,却见这男人大大咧咧坐在主位上,兀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把金刀割肉吃肉,不时还举杯饮酒,又对着空气有说有笑。
司鸿无衣侧耳聆听,却见他正和什么人闲聊一般。
“谁知道三太子的桃子到底藏在什么地方?我将厨房搜遍了却还没有找到一个桃核,越找不到,越嘴馋的紧,殿下要是知道,还请跟我说说。”
司鸿无衣转过平生,脸上挂笑。
“不知阁下在跟何人说笑?可否帮无衣引荐引荐?”
“无衣丞相说的哪里话?丞相你还是余山君引荐给娘娘的呢!要说熟悉,你们两个应该更熟悉吧?”
他说话间手指桌面,司鸿无衣眯眼看去,却发现有只大蚂蚁在案头,男子把些熟肉屑沫洒在那里,又滴了几滴酒在桌面上,那蚂蚁竟也是有模有样,一边饮酒,一边吃那肉沫。
司鸿无衣惊异。
“无衣丞相,不要站着了,快过来一起坐饮,不然一会儿等那老酒鬼来了,大家都没得喝,哈哈哈!”
男子开怀大笑。
司鸿无衣满脸狐疑,却一眨眼的功夫,那蚂蚁不见了。
男子转而有点扫兴道:“余山君为人低调,超然物外固然是一等风流人物,只是这不告而别也太不够义气了,扫兴,扫兴,罢罢罢,无衣丞相,我们来喝酒!”
司鸿无衣虽然满肚子都是疑惑,但还是主动落坐在下首。
这男子一副主人翁的模样,仿佛司鸿无衣才是客人。
司鸿无衣落座之后,主动跟他攀谈,又有心跟他讲些经学学问,而这男子别看谈吐滑稽,举止轻佻,但回答不仅诙谐,且对答如流,让这个“智冠六朝”的司鸿无衣都倍感惊诧,她觉得自己在此人面前就像星火之于太阳——世上竟有如此博识之人。
此人只能是天上客。司鸿无衣心里已经是确凿无疑。
司鸿无衣一向自傲,能把她这天下第一才女比的蝼蚁不如,这人怎么可能是凡人呢?
酒酣耳热,她也渐渐放的开来,与这人相谈越加欢畅,几次旁敲侧击想探问名姓,却都被其轻轻闪过。
但越是这样,让司鸿无衣越是好奇,也越是钦佩,天上竟有如此人物?
正在兴头,门外一白衣学子通报:“丞相,贵客来访。”
司鸿无衣没见过这学子,正疑惑着,座上男子却哈哈大笑起来:“终于来了,山伯,领他进来吧。”
那姓梁的公子诺诺连声而去,不多时,门外也响起笑声。
“哈哈哈!你这偷桃子的老贼,真是不讲究,怎么跑我前边去了?花果山的蟠桃你还没偷够,倒上这来行你那故计手段?”
艄公边笑边进得门来。
座上男子立刻起身相迎。
“我跟猴子乃是知交,偷他几个桃怎么了?回头陪他喝酒,他还得感谢我咧,倒是你,偷了别人的心,却躲到这凡间来!”
“别胡说,我偷谁的心了?”艄公向司鸿无衣见礼,司鸿无衣连忙还礼。
“一句‘今月曾经照古人’,不止是把那嫦娥仙子的心给偷了,还给打的粉碎咧!你划了那么久的船,常常路过广寒宫,怎么就不看人家一眼?”
“曼倩休得乱传,我跟嫦娥只是有诗酒上的朋友,并无三心二意。”
“装!你就装!吴刚可都看见了!”
两人有说有笑,又将司鸿无衣拉下来,司鸿无衣半推半就着一起喝酒,聊些诗经,治国之事,漫无边际,这二人却是无所不通,无所不晓,不知不觉的,酒越喝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