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床上惊醒,感觉刚刚从地狱中拼命逃出来了一般,身体疲惫不堪。我又躺下舒展了一下身体,疲倦的感觉让我不想再爬起来了。
我突然深吸一口凉气,强行让自己清醒了过来。我爬出温暖的被窝,下床拍了拍自己的脸,忽然感觉前面有数十双血红色的眼睛正盯着我,我打了一哆嗦,定睛一看,前面只是墙上的花饰而已。
虽说是自己吓自己,但也让我睡意全无了。我一边回忆着刚才那个画面,一边摇响传唤铃,叮叮当当的声音让我有点神情恍惚;到底,哪里算是真实的呢?
......
坐在稍显颠簸的马车里,我有些茫然地看着斜上方——那里什么也没有。
“姐姐,你感觉不舒服吗?”菲利普坐在旁边,看着我有些不在状态,关心我道。
“嗯...没什么。”
“但是姐姐今天看起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嗯...大概是昨晚看书看得太晚了吧。”
“熬夜看书可不好啊菲娜。”理德对我说。
“我知道。”我看着理德,他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是我感觉他好像又变老了些。
“理德,我昨天晚上梦到你了。”我对他说。
“什么?”
我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我梦到你叫我密雅,我们被困在了一处遗迹里,你向我哭诉伊娜牺牲了,之后我们又陷入了魔物的陷阱,你用血脉剑让我逃了出去,自己独自拖住强大的魔物。我跑出去后被人袭击了,所幸被其他来救援的人救了下来,之后我就醒了。”
理德不可置信地看着我,半天没有回答一句话。
“菲娜,可能...你做的并不是梦。”理德摇摇头,说:“可能是谁把以前的记忆以梦的形式呈现给了你,因为你所说的一切是发生过的。”
“啊这...可是为什么要让我看这段记忆?”我有些不解。
“我不清楚...”理德流露出难过的神情,似乎这段记忆让他想起了痛苦的往事。
我站起来,拉起他的手,对他说:“对不起,理德,好像让你难过了。”
“没关系。”理德勉强地笑了一下,“我已经不会因为那件事流泪了。菲娜,你一定要好好的呀。”
“当然,我现在不就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我笑着对他说。
“嗯。”他握紧了我的手,回应道。
......
我看着前面空空的位置,又看着旁边的泰可,若有所思。
“泰可,乔菲儿没有跟你来过图书馆吗?”我向泰可问道。
“她说她不喜欢看书。”泰可翻了一页书,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
“那她现在会在哪呢?”我有点好奇泰可会不会知道。
“回家了呗,她还能去哪里。”泰可给的答案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噢。”我感觉有点无趣,低头看着书,上面是一则关于阿拉贡地区的传说,写的是神使梅莱耶的一只使魔在与暗裔军的一支分队同归于尽后,陨落在阿拉贡地区,后来星神将大陆一分为二时,将陨落的地点斩入了海中,这股力量也使使魔苏生,在暗中保护阿拉贡的海岸不受魔物侵扰。
“泰可,你有没有打算,在以后去世界的其他地方看看呢?”我问她。
泰可没有立刻回答我的话,而是看完了那一页的内容,抬起头来看向前方,说:“怎么说呢...我并没有这种理想,所以应该不会离开这个国家吧。”
“诶,我还以为你看了那么多书,会对其他地方有那么一点兴趣呢。”
“我所想了解的事情,前人不都写在书上告诉我们了吗?”泰可竖起书,指了一下,“而且远游这种事情并不轻松吧,要自己整理起居,很多时候可能还会露宿野外,如果遇到魔物或者强盗就很危险,运气不好,撞见一个国家政局不稳,走到哪里都还要担心会不会被卷入争斗之中...”
“啊这...”听完泰可这番分析,我一点也不想去看世界了。在来这个世界之前,我就是很讨厌旅游这种活动的,风尘仆仆地跑到远方,却发现远方已经人满为患了,这滋味实在是令人难受。
“啊,其实这些问题只要有经验处理的话应该也难不倒人啦,那么多远游的人,肯定留下了很多经验之谈,学习一下,再加上自己的判断,应该就能避开很多弯路障碍了。”泰可话锋一转,没有继续说远游的困难。
“唔,但是一个人的话,整个旅程还是很不容易的吧。”我心灰意冷地说道。
“这就是个人的能力问题啦,你看密涅尔姐姐不也就一个人远游到了威利海,甚至还能回来和我们讲故事呢。”
“啊,确实。”
“话说菲娜怎么突然说起远游的事了,是想以后也出去游历一番吗?”泰可眨了眨眼,问我。
“呵呵呵...”我有些羞愧地回答,“确实有这想法,出于一些原因...”
“那菲娜就要小心啦,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一个人远游可是很危险的哦,最好能有几个可靠的护花使者,不然你的家人可舍不得你跑出去呢。”泰可开玩笑地说。
“嗯嗯,你说的很对啊泰可。”我充满期待地看着她,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眼神,有些嫌弃地说:“我就不需要被保护吗,真是的。”
“哈哈,泰可当然也是花啦,不过花也是可以长出刺来的哦。”
“谁要长刺啊!”
我们两个玩闹起来,不知不觉天色就暗了下来,书室的魔法蜡烛全部亮了起来,提醒我们该回家了。
“好像有点晚了呢。”我看着窗外,夕阳已经完全落下去了,估计理德和菲利普已经等了我好一会了,便建议泰可该回去了。
我走到门口,握住门把一转,门把像是门的一部分一样,没有一丝一毫地转动。
“嗯?”我感到有些奇怪,双手按住门把,使上了全身的劲,也转不动门把。
“怎么了?”泰可挎着书袋走过来问我。
“门好像被锁住了。”
“怎么会?”泰可上来试了一下,也发觉了异样。“图书室的门都是不带锁的啊,谁用魔法封住这扇门了?”
“喂!外面有谁在吗?”泰可拍着门朝外喊了几声,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窗外的天空只剩下一抹昏亮,在时不时闪烁的烛光中,傍晚的图书室角落里挤进了幽暗,我回头看着室内,不禁干咽了一下。
“泰可...”我抓着她的衣摆,向她靠近了些。
“怎么,你怕黑吗?”泰可笑了起来,像照顾小孩子似的摸摸我的头。
“这不是怕黑的问题吧!”我有些气恼,把她的手甩开了。与此同时,不远处突然发出了什么东西掉落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往泰可身后躲去。
“别这么害怕啊菲娜,只是一本书掉在地上了而已。”泰可指了指声音发出的地方,那边的地上确实躺着一本书。
“但是,为什么那里会突然掉出一本书出来呢?”我从泰可后面探出头,小心翼翼地看着那里。
“我看就是本普通的书嘛。说不定是之前来的人不好好放,让书滑出来了。”泰可走过去把书捡了起来,向我晃了晃。
“泰可你不要这么漫不经心的样子啊,你不觉得这本书现在掉出来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吗?”我开始担心起来。今天泰可穿的衣服颜色比较深,在昏亮的环境下影子和长裙几乎融为一体分辨不出来,烛光从一侧照着泰可,使她的左眼发着光,右眼在阴影中黯淡。
泰可看到我这么害怕,便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说:“说不定这是某个坏家伙的恶作剧,他故意把书掉出来可能是想说‘我把线索藏在里面了,想离开这的话就捡起来找吧。’”
“呃...”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吐槽,看着她把书翻开来看,她看了一会后,似乎也没有什么新发现。
“这不就是很普通的书吗?”泰可撇了撇嘴,打算把书放回书架,余光扫到了我,便把书递给我说:“你要看看吗?”
我看泰可拿着那本书好像也没有什么异常,便伸手去接那本书,但手伸到一半,左手就好像与书相互排斥一样被猛地向下推,但我右手还是接到了那本书;我的手一碰到那本书,一股深邃的沉浸感瞬间包裹住了我的全身,我感觉我站在了深不可测的深渊边上,这不禁使我打了个寒颤;我再回过神来时,书已经被我的左手拍到了书室的另一边去了。
“怎,怎么了菲娜,反应这么大?”泰可似乎被我扔书的举动吓到了,过来拉住我的手,摸到我冰冷的手指时惊呼了一声。
“那本书,绝对不正常!”我瞪大眼睛看向那本书所在的方向,却根本看不到那本书了。取而代之的是,在幽暗的角落里,生出了无数只血红色的眼睛,它们漫无目的地扩张着,逐渐吞噬了一面墙壁,随后,它们突然全部像苏醒了一样,齐刷刷地全部盯向这里。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已经被那股瘆人的气息压迫得说不出话来了,泰可却保持镇定地面对着前方,冷静地说道:“菲娜,你的魔法可能没有效果,你看看能不能用魔法破坏门或者窗户逃出去。”
“...啊?”我面对泰可突然的要求有些搞不清状况,依旧愣在原地。
“快啊。”泰可将自己的魔法剑召唤到手中,跳上长桌摆好了迎击的架势。
我不知道她为何如此迅速地做出判断,但是直觉告诉我现在要相信泰可所说的话。我用飞剑攻击窗户,但似乎有面魔法屏障挡在窗前,我的飞剑还没击中窗户,就被结界折断了。我转而攻击门和墙壁,也是同样的情况。“看来刚才我们打不开门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明白了这个事实,不过知道这个事实已经为时已晚了。
对面那个异常的存在自然不会只看着我们,在昏暗中无数的黑色长手伸出,想要绕过泰可抓向我,但是泰可似乎知道这些黑手的攻击方向一样,总能用魔法剑将逼近的黑手斩断。这些黑手我感到无比的熟悉,在因海特城,我就**控类似法术的人袭击过,我没想到会在王城里见到相似的情景,难道是那些人又追到王都来了吗?不,现在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我对着紧闭的门释放了更为强大的破坏魔法,但这个屏障似乎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样,我的魔法丝毫不能对屏障造成哪怕一点点损坏。
怎么办?我的魔法再一次发挥不了作用,眼见那些黑手对泰可的干扰感到厌烦,集中攻击起泰可,泰可哪怕再如何精确掌控黑手的进攻方向,一柄剑守护两个人还是显得力不从心。我分出一些飞剑去帮助泰可,但不是全力的我更无法击破那道魔法屏障。空气中逐渐弥散着血腥味,那是泰可为了帮我挡住攻击所承受的创伤,而我却仍旧躲在她的身后无计可施...
正当我陷入绝望之际,我感到我的左手似乎传来了某种温暖的力量。我抬起左手一看,发现手环上的两片羽毛正泛着烈焰般的红光。
“不要忘记使用我们的力量啊!”我脑海中忽然回荡着柳星和行絮的话,这个声音使我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我在心中默念道:“柳星,行絮,请将力量借予我使用吧!”
一遍,两遍,三遍,我在心中不断重复着,这请求,这祈祷,这渴望,化作一股热流,从手腕流出,流淌至全身,沸腾的血液使我的灵魂燃烧,我的内心与远古之灵相交织,那股力量听到了我的祈求,欢欣雀跃,在我的手上喷薄而出,逐渐化作一柄正在熊熊燃烧的剑,放出的热浪驱散寒冷,展现的火光赶尽黑暗,从此刻起,守护之剑不再只有一把,因为人皆有之。
“久等了,暝晞大人,此乃从吾位之神器——赤喙,请使用它吧!”柳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也响应她的请求,轻轻一跃也跳上长桌,站到负伤累累的泰可前面。
“菲...菲娜?”
“带刺的花,才能如火般绽放啊!”我说道,双手握住赤喙向前一挥,一只烈羽红芒的火之巨鸟向前飞去,所掠之处具燃成烬,随后扑向梦魇怪墙,随着一阵猛烈的爆炸,怪异之物跟着那面墙都烟消云散。
“好,好厉害,唔...”泰可在后面看着这一幕,深感震撼,不过刚才的战斗让她精疲力竭,倒在了我的背上。
“泰可!”我收起赤喙,转身让泰可平躺下来。“没事的泰可,我已经把魔法屏障都破坏掉了,很快就有人来救我们了。”
泰可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抓着我的手。我也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愿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