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爱在风雪中

作者:月雨切 更新时间:2021/2/12 13:53:29 字数:3746

山上的雪已经连着下了许多个季节了。

而夜里的山上,有一处灯火微微燃着,屋外寒风卷着雾气奔腾远去,而屋里被火炉里燃着的焰火照的通明,总显得散去了山间的些许刺骨寒冷。

屋里的灰黄色床铺旁,青色衣衫的少年眼睛盯着炉里燃着的木头,啪嗒啪嗒的燃烧声仿佛能驱散屋外侵入的严寒一般,可是他此刻再也不觉得这居身之地有一丝一毫的温暖,哪怕是一点点的暖意,都无法再被他在此地感受到一般。

“弦儿,过来为师这里。”屋外的雨雪似乎停了一停,他的目光没有从跳动的火光上移开,他的听力一直很好,他不认为自己会听错,他希望自己能有一点点机会假装自己听错了。

或者能够说风吹雪落的声音太大,他没有听见这一声叫唤。

直到他看着炉中的火焰过去数十秒,他听见木门被推了开来,听见了一个人慢慢向火光处走来的声音,他背对着房门,低着头,要做到这些简直有手就行。

可是屋外的风雪真的很大,以至于很难去听确切那人走到了哪里。

到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站在了他的背后,一只手穿过他的臂弯,轻轻地搂住了他,另一只手微微搂住了他的头,女孩子的体香充斥满他的周身。

果真是你啊,他这么想到,实在是藏不住的,这样栀子花主调的香气,他一闻到就已经知道背后是谁了,其实倒也不用闻香。

毕竟这山上,胸前波澜壮阔的似乎也只有三个,能这样走进他的卧房的,在这栖鸢山上,在这落凰居里,只有一个人了。

当世仅此一位执剑入仙,唯一一位凭着自己开创的剑意斩破凡仙桎梏的,成就剑仙之位的人,他的师尊,栖鸢剑仙,洛栖鸢。

讲真的当年拜师的时候他还认真的考虑过如果摆入她门下,会不会被她腰间别着的那柄皓白色的长剑追着砍,毕竟他对于有关自己小命的事情还是很重视的,可是后来这种事并没有发生过,一次也没有,这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因为师尊还有一把不长不短的玄潭黑色的剑嘛,那把剑就变成了他犯错之后,必定会见到的记忆尤深的事物之一了,所以说师尊的确不能乱得罪嘛,这句话好像有点对的成分。

他的身子微微颤了颤,因为那女人嘴里吐出来的气暖洋洋的。

比炉里烈火还暖和,比他房里燃着的沉香更醉人的芳香,略略喷在他的左耳上,他一时间竟然忘记了屋外急骤的风雪,慢慢闭上了双眼。

“弦儿为什么不理我?是不是在生为师的气?”她松开抱着他的手,走到他旁边坐下,然后向左一倒,半倚在他的怀里,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头微微靠在了他的颈上,然后学着他的样子把眼睛缓缓闭上,白紫色的裙边落在地上。

他没有往外看,他听得出,窗外的雪落的更急了。

他就是这种人,能用耳朵听明白的绝不睁开双眼去看,因为懒得睁眼。

沉默了一会,他睁开眼睛,尽力低下头用余光一瞥,怀里的人嘴角微微向上扬,在火光的映衬下笑意格外美丽。

可他就这样盯着她的脸看了好几个时辰,窗外的雪下得缓了许多回,又慢慢地变得像先前一样急骤,屋外的雪越积越厚。

他记事以来,山上的雪一直都是这样下,急了又缓缓了又急,但从来没见它停下来一刻过,可今晚的确是他第一次见到白雪卷上了整座山,也是他上山后第一次感觉到这样刺骨的寒气。

好希望这雪下的更急啊。

不知多久以后,他的手臂撑在身旁木椅上,撑的又麻又酸时,他怀里搂着的人微睁开了眼,和他对视着,脸颊染上冬日里不该有的绯红色。

她动了动身子,整个人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桃花面对上白净脸。

他动也没动,但是他感觉到胸前的柔软了。

“下来。”他凑到洛栖鸢耳边说。

可是洛栖鸢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双手探过他的臂弯抱住了他。

他撑不下去了,他的手真的很麻了。

他整个人向后倒去,连带着抱着他的洛栖鸢一起摔在地上。

洛栖鸢整个人顺势趴在了他的身上,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环到了他的脖颈

处,和他脸贴着脸。

“为什么不理我?嗯?”洛栖鸢轻轻咬住他的耳垂。

他愣住了,从前师尊只会搂住他,和他一遍一遍重复着那样一句。

“我爱你啊,弦儿。”就像她现在这样说的,语气都一点没有变。

忽然有一阵寒风穿过窗子,吹进了房间。

洛栖鸢把她搂着的人搂得更紧了。

他想把她从身上扯开,可是手麻,没有办法动作。

“可是弦儿最近怎么了?为什么这么对我?”洛栖鸢的心跳开始加速。

他隐约觉得洛栖鸢的语气里带有好多好多的委屈,他张了张嘴,可是没能说出话来。

因为洛栖鸢似乎哭了,他看洛栖鸢的背好像一直在颤抖。

直到本来安静了一下的空气被那声呜咽打破。

他没有犹豫,双手抱住了泣不成声的洛栖鸢。

他明显感觉胸口一颤,洛栖鸢在他的怀抱里落着眼泪。

那眼泪落在他的眼角,很痒。

可是他没去安慰洛栖鸢,只是一直抱着她,一只手穿过她长长的头发,抚摸着她的头。

渐渐地洛栖鸢的哭声变得越来越小,直到她的呼吸不那么急促的时候。

他微微侧过头,对眼角通红的洛栖鸢轻声说:“师尊啊……”

可是话还没说一半,洛栖鸢像小鸟啄食一样吻住了他。

众所周知空气的确是会升温的。

洛栖鸢边咬着他的嘴唇,口齿不清地嘤咛,嘴里似乎还在嘟囔着什么,只是说着说着全变成了嗯啊两种声音。

可是他听得很清楚,他听见洛栖鸢一字一句地在问他。

她说你这些天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说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

他爱啊,他怎么能不爱呢?

他要是不爱洛栖鸢,就不会深夜跑到洛栖鸢房里,趁她深夜熟睡时用自己的血一遍一遍洗去她剑上的驳杂剑气了,那些东西会影响洛栖鸢心性的,他一直都知道,他也知道自己的血能洗去世间一切不可控的因素。

毕竟就他一个这种体质的人嘛。

无涯体。

所以他体内流着的血为世人所贪婪。

一小杯的无涯血就能与大道无涯,成就通天修为。

可是他每次都放掉好几十杯的血帮她洗剑。

无所谓,他从来不在意血这种东西,反正一天就能自己再生回来的量罢了,能避免洛栖鸢心性向那条道走去,他觉得很值很值。

顺便那些洗剑剩下的血还可以拿来种栀子花,他记得洛栖鸢和他说过她最喜欢栀子花了,所以他也喜欢,他的血对栀子花而言是上好的补品。

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洛栖鸢窗外的栀子花就算下暴雪的山上仍然不倒的原因,他骗洛栖鸢说那是因为他在故乡学过一种种花的方法。

但是现在洛栖鸢没接着吻他。

她眼里含着泪,嘴角泛着一点湿润,问他:“弦儿,你……有没有真的爱过我?就算是一点点的爱,可曾有过?”

“师尊……”

“别叫我师尊了!”洛栖鸢带着哭腔。

屋外的雪很应景地缓了缓,好让他听清洛栖鸢的呼吸与怒斥。

“你还要试探我吗?要我做什么你才能相信我真的是爱你的?许暮弦?”她的泪水滴落在他的眼睑上,一滴又一滴。

可是那泪滚烫,驱散了周边的寒冷。

他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挑拨了一下。

就像琴弦被拨动,无数的琴音被奏出。

许暮弦就真的感觉他的心里的某条琴弦被撩拨了一下。

“弦儿……你真的对我没有一点心意吗?”洛栖鸢的声音又软了下来,趴了下来伸出舌头舔舐干净那些他脸上的泪水。

“可是我又想不通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好啊。”洛栖鸢想起了很久之前的某个晚上。

那时候她因为一些事情耽误了晚饭,虽然说她早就可以不用维持早晚饭这种人间烟火了,但是她唯一的徒弟许暮弦的手艺真的很好吃,况且他晚上都会等她一起吃饭的。

但是洛栖鸢没有找到许暮弦,连他留下的饭菜都已经凉了。

洛栖鸢就估计着徒弟大概是睡觉去了,也不想再动那些饭菜。

毕竟她也不会把菜回炉重造,那玩意洛栖鸢全权交给了许暮弦。

开玩笑,徒弟的手艺那么好,我为什么还要受苦?

于是她回了房睡她的大觉。

许暮弦的手艺是真的很不错,可以说他敢说自己是做饭第二当世没人敢称自己是第一,所以当晚没有吃许暮弦做的饭菜的洛栖鸢大半夜的给饿醒了。

然后洛栖鸢推开房门准备下去把饭菜带上来用火烤热吃掉的时候。

她闻到空气里有一股特别熟悉的味道。

是血的味道。

是他的血的味道,洛栖鸢发觉过来。

她循着那股味道的来源,走到了她房间的隔壁。

许暮弦拜师以后一直都睡在洛栖鸢房间隔壁。

她用力推开门,门拍到墙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她以为许暮弦出了什么事,所以她真的很急,急的后背冒汗。

可是她眼前看见的是许暮弦拿着两三樽酒樽,往她最最最最喜欢的栀子花里倾倒着血红色的液体,许暮弦看见她也明显愣了愣,倒血的手一下子松开了酒樽,玉白色的酒樽上染着殷红的血,散着热气,另一只提着剑的手也没握紧,掉在了地上。

她才看见那把熟悉的剑,上面还有未干的血滴,像是沸腾似的流动。

纯洁上沾满无比的妖艳。

她印象里那好像是她第一次哭泣,也是第一次为了一个人哭泣。

风中她看见栀子花在风雪中孤独地站立,酒樽里的鲜血陪衬了它的纯洁,也看到了许暮弦眼里的惊讶与难过。

许暮弦周围的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只是看到洛栖鸢眼里莫名其妙地掉下了几滴泪水,洒在薄雪上。

她记得当时自己不算笨地冲过去拿住了自己的剑,然后想要去斩掉那一株栀子花,可是她没能下得去剑。

因为许暮弦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特别特别温柔。

洛栖鸢当时他说乖,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不要辜负我的心意啊。

于是洛栖鸢就没斩出那一剑,那真的是洛栖鸢第一次这样听一个人的话,或者说是她洛栖鸢第一次乖乖听话。

许暮弦当时说完这句话之后就晕倒了,脸色很苍白,洛栖鸢把他抱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自己的床上,把那把剑随手一丢,抱着他睡了一晚上。

那晚上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和许暮弦手拉着手,白天一起看风景喝茶,中午他做饭自己缠着他捣乱,下午他给自己讲好多好多的奇怪故事,晚上他抱着自己,睡得好香好香。

她才明白自己爱上许暮弦了,且不可自拔。

可是那有什么办法呢,是他要对她这么好的,是他要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的,现在她动心了,她要回应他的好,要和他彼此温暖着,要像梦里那样一生两人四季,要和他不顾天晴下雨地相爱。

也许这就叫宿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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