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栖鸢脚下的八均突然颤动了一下,而后有亮到刺裂剑鞘的纯白剑气闪出剑身。
洛栖鸢吃惊地握住了八均的剑柄,向剑中注入自己的灵气,徒然。
“?”洛栖鸢很不能理解刚才那一道凌冽的剑光,竟然能生生撕裂开能锁住她以前那把临仙剑的剑鞘,要知道被许暮弦的血洗过的临仙有多恐怖,简直堪称神剑在世,能受临仙剑万般摧折的剑鞘,自然也非凡品。
可是这普普通通的八均竟然能在无主状态下凭空生出一道如此恐怖的剑光,一道威势就撕裂了临仙剑的剑鞘?洛栖鸢如果不是刚才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发生,估计许暮弦来给她说说她都得确认确认。
洛栖鸢手中的八均剑剑身又亮起来了,一道道白光似乎极具生命力,似乎可以自那上面感受到凄厉的呼喊,一声一声如催命的黑白双煞,却俨然不具备那样的名头,简直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鬼挣扎着想要爬出地狱之门一般,疯狂又不可抑制。
更离谱的是洛栖鸢还真的从那一道道力量中感受到了一股不知名的气息,以前许暮弦给她讲过一个故事,里面就有这种通体白色,散发出恐怖气息的事物。
许暮弦给她说,这种东西叫孽魂,拥有人间不曾存在的力量,降世到人间是要造杀孽的。
虽说是许暮弦的剑,可是洛栖鸢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手里凝结了一道灵气锁,往剑上一扣,一拉,一个瞬间白色的魂灵都痛苦地钻进了剑里,仿佛刚才从来就未曾存着过那瘆人的呼唤。
洛栖鸢刚准备把剑重新收进被八均里的东西砍出了一道细微裂缝的剑鞘中,八均剑身竟然又开始向外溢出白色的魂灵了,而且叫声比先前更为凄厉,如索命的冤魂厉鬼一般,竟然生生把先前那道灵气锁给生生震碎了在空中,四散的灵气被那些魂灵吸收进了体内,八均剑身上光芒大作,一瞬间洛栖鸢就反应了过来,几乎是一刹那,她手里阵法已然成型,洛栖鸢似乎想要就地以一道封印阵法,先把剑上的东西给封印进剑中,洛栖鸢倒是不担心剑会被破坏掉,好歹是把能让楚家剑冢收了这么多年的一把剑,一个阵法就能玩坏那未免太不配这个名头了些。
阵法被打在了剑上,八均上的光芒渐渐黯淡了一些,洛栖鸢手里又出来了几道七阶封印阵法,她刚画上去那一道是五阶的,反正洛栖鸢这么想的,你要是还来我就一个一个丢上去,就不信压不死你嗷,没了我接着画,不管你是个啥,今天你反正是别想出来,哼。
思考了一下,洛栖鸢干脆直接把手里的阵法全套在了八均剑上,她懒得一个一个堵着,真有那时间她都到四方城了。
八均剑上的光芒慢慢地黯淡了下去,没有再发出一点光芒,也没有那一声声的凄厉叫喊了,洛栖鸢抚了抚胸口,伸手去握剑,就在这一瞬间异变横生,八均剑没有再向外冒出一道道灵体,取而代之的是一道血红色的枷锁,从剑身如盘蛇出洞一般浮现,就这样稳稳当当地锁在了剑身上,一直缠绕到了剑柄上方,与青紫色的剑身搭起来看,无比妖邪,却自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哀伤的气息,几乎弥漫得洛栖鸢周边都只剩下那股绝望的气息,洛栖鸢大吃一惊,手里刚画出一道灵气锁,却在一瞬间被不知名的力量给瓦解了,灵气都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什么东西???”洛栖鸢很不能理解这种情况,在她印象里,能做到这种恐怖气势的只有那个时代的修士,可是眼前这把剑竟然蕴藏着这样的能力,却没有给她带来修为上的碾压之感,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做到这一点?许暮弦可从来没有和她提过这把剑还有这么恐怖的效能啊!
她凝神看向剑上的血红枷锁,那枷锁在剑上摩擦着,丝毫没有发出那种金铁相擦的刺耳声,而是像丝绸之间摩擦出来的细细擦声,尤其古怪。
洛栖鸢不信邪,抖开衣袖,探出右手,打算强行握住那把枷锁锁住的八均剑,动作却戛然而止。
洛栖鸢的手似乎开始变得虚幻了起来,竟然能够直接透过手看见地面的覆雪,她想把手伸回来,却无法做到,那只手好像被某种规则固定在了空中,洛栖鸢仿佛失去了对右手的控制力,就好像……那只手被活生生从洛栖鸢的身上给界定了开来一样,无论洛栖鸢如何挣扎,挣扎的多用力,都没有能力突破那层规则。
洛栖鸢的右手越来越虚幻,正当那只手即将消失在空中时,八均剑突然震了一下,洛栖鸢的手也一下子又真实了起来,她急忙抽回那只手,那只手竟然毫发无损,可她明明感觉刚才自己的右手已经有种不存在的感觉了,洛栖鸢看着八均上的血色枷锁逐渐淡去,一时间竟然不敢上去握住那把剑。
而八均仿佛通灵一般,朝着通天域的一处方向飞驰而去,洛栖鸢犹豫了一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急忙从储物戒指里随手捞出一把剑,御剑跟着八均的轨迹而去。
可是跟着跟着洛栖鸢追不上八均了,因为那把剑受不住洛栖鸢的灵气过载,飞着飞着直接裂开了,就是这个空当,八均猛然加速离开了洛栖鸢的视野之中,洛栖鸢重新拿了把剑出来,可是八均已经没影了,洛栖鸢知道八均大概是飞向了剑主的方向,但是这把剑刚才的失控怎么解释?那种仿佛剑里蕴藏了规则的力量,怎么会是许暮弦能掌控的力量呢?洛栖鸢的小脑袋一下子不够用了起来,她的思绪现在很混乱,无主状态下能自行攻击的剑多半是藏有剑灵,八均先前那个情况,应该是藏有一道威势极强的剑灵。
洛栖鸢之前陪许暮弦的师姐,她的徒弟在山上的藏书阁里好像听过这样一种说法,一把藏有剑灵的剑失控,不是剑身要遭受灭顶之灾,十有八九就是预感到剑主那边有危机,而这个距离似乎并没有能跨越两域的距离,不过像八均这种能造成先前那种威势的剑,估计也不能以常理度之,所以洛栖鸢得出结论,她的乖徒儿正有危险。
一想到自己的乖徒儿现在有生命危险洛栖鸢就有点站不住了,她直接把手里的剑给收到了戒指里,随后踏出一步,踏风凌空而行,说是踏风,其实也就是凝结出一道剑气,踏着剑气而走而已。
不过洛栖鸢踏着剑气竟然比先前踩着八均还快了些许,她的身影面朝的方向直指着通天域中央。
通天域,她洛栖鸢也好久不曾来过了。
………………
“可是你已经分开我这么久了!为什么不能带我一起!不就是去月域找你师傅吗?我和你这样还不能一起去见一见她吗?”楚叹花两只手紧紧搂着许暮弦的腰,除了头在许暮弦大腿上,身体全部在床上,看上去很像一个小女孩对哥哥撒娇的样子。
“这次真的不行了,我师父现在有急事找我,下次一定带你去见见她!”许暮弦轻轻揉着少女的松软发丝。
“可是……我真的想让你陪我了……你已经离开我这么久了。”楚叹花摇着头。
“修道之人还有那么久可活,纠结这短短的光阴没意义的啊姐姐。”许暮弦无奈地说,语气似乎有着宠溺。
楚叹花不说话,思考了一会,她说:“那好吧……一定要来找我,我这段时间都在星域,你要找我很容易的,还有……把对我的本源的限制打开。”
许暮弦照做,楚叹花慢慢爬起来,看了好久许暮弦的脸,试探着想要靠近许暮弦,抱住他之后,轻轻吻了一下许暮弦的右脸,温柔至极,就像落叶轻轻落在湖水中央那样。
缠绵之后,二人分别。
一小时之后。
“你说,你来自哪里,再说,你为何而来。”
许暮弦半跪在了地上,如果不是旁边有一颗大树估计早就倒在了空地上,他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并不乐观,上衣被一道刀痕给划开,森白的几道肋骨在血肉之下清晰可见,碰一下许暮弦都觉得很痛很痛,这个程度的伤在以前那个世界里估计已经被准备着后事了吧,毕竟现在还有一滴一滴的血自许暮弦胸口的伤口处流下,顺着他捂着伤口的手边衣袖流动到肘部,滴落在了他脚边的草上。
简直像是待宰的羔羊一样,许暮弦估摸着自己这伤势和以前听说过的开膛破肚差不太多了,毕竟他肋骨已经断了好几根了,妈的好痛痛痛痛痛死爷了!
“不说是么?”
许暮弦缓缓抬起头看向造成这番伤势的人,他右手握着一把修长的刀,右手提着被磨的很是锋利的短刀,外形就像许暮弦上辈子去博物馆里见到过的那种唐刀形象,那人现在正朝着许暮弦一步一步走来,许暮弦现在很想上来给他两嘴巴子,搁我面前狂狂狂您可真够胆啊,可是现实却是许暮弦只要一挪动脚步就摇摇欲坠的身子似乎并不支持他去这样做,他尝试着不顾疼痛地捂着胸口,刚有了点站起来的趋势。
“咳咳咳……”许暮弦又咳出了一口鲜血,左脚膝盖重又无力的落在了地上,那血落在了草地上,绿里透着红色,看上去像是在血中游动的丛林精灵一般,妖艳却危险。
“你不回答我的问题也行,但是我有一个东西得问明白,你昨天在台上握着的,是什么,你的力量又从何而来,别人没听懂我可是听懂了,你那首曲子是想让那个哑巴明白什么东西对吧?”
提着两把刀的男人已经走到了许暮弦跟前,仿佛已经有对许暮弦的杀意笼罩着许暮弦了,他右手的长刀搭在许暮弦的肩头,似乎许暮弦只要不吭声,他手里的刀就会带着血将许暮弦的身首给一分为二一样。
“你想知道什么?”许暮弦咬着牙问出了一个问题。
“昨天你手里的东西,和你的力量来源,四方论道可是很久都没有这样的天骄了啊,帮着自己的对手凝结琴意?”他手里的长刀漫不经心地从许暮弦的左肩移到了右肩。
“我没兴趣和你废话啊……鬼知道你是在磨时间等谁来救你还是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今天谁来都救不了你,一个旋丹的废物而已。”
他横过长刀,刀身在许暮弦的右脸上拍了拍。
许暮弦的眼神一下子停滞住了。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他怎么敢在我们的面前张牙舞爪?醒来吧醒来吧醒来吧!!!我们是地狱中的恶鬼,出世要杀死以为凌驾于我们之上的废物!!!
许暮弦的脑海里有一道这样的声音,仿佛有人喃喃低语着,那声音冷静而愤怒,如黄泉边的行者,引渡过从人间通向地狱的一切魂灵。
这一瞬间有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从许暮弦的眼神里投射了出来,那眼神狰狞得像是咆哮嘶吼着的野兽,可仔细去看似乎藏有绝望的浴血的魔鬼即将喷涌而出,它身上带有赤红色的烈焰,似乎一旦战争的号角吹响它就会从许暮弦愤怒的眼眸里被点燃着飞出来与敌人一战,用极致的愤怒和剧烈燃烧的烈火,去斩杀,去烧死一切敢挡在它们面前的敌人。
杀了他!!!怎会有敢于以为凌驾于你之上的弱者?!!杀了他!!!!!
“说话啊,旋丹期的废物。”他把刀放下许暮弦的肩头,用长刀挑起许暮弦的身子,往树上重重一拍,许暮弦的嘴角又溢出一口滚烫的鲜血,但他的双眼依旧狰狞着,似乎即将有炽热又浓稠的鲜血自其中滴落而下。
“你知道吗……从刚才你这么做……你的命……多半已经是不保了……”许暮弦微微张嘴,他的牙齿上已经鲜红一片,许暮弦说话时都有些疼痛从胸口传来,他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却言语之间咧嘴一笑,像地狱中被关押于罪恶不可饶恕之地的幽灵,在无穷的绝望与寒冷之中,悲伤地望着黑暗,森然一笑。
“怎么?你还想杀我?旋丹期而已,别做这个梦了。”长刀离开了许暮弦的腹部,许暮弦从树腰上滑下,摊在了地上。
他把长刀收了起来,转而用短刀指向许暮弦,却一下子怔住了。
这个旋丹期的目光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只是看了一眼就好像要陷进去一样,刚才是谁在鬼叫?!
他不知道,他要是多读点书就知道刚才不是鬼能叫出来的声音。
叫你去读书你去养猪。
那是来自修罗道的呼唤,是不详的催命咒。
“是吗?”许暮弦松开了捂着伤口的手,在握刀的男人不可置信的目光面前,甚至连树都没有扶,就这样站了起来,如野兽般狰狞的目光锁定了他的刀。
一道血红色的光芒从他的耳边飞速掠过,落到了许暮弦手中。
男人这才看清那是一把剑,上面刻着无数玄奥的铭文,紫青色的剑身修长,被一道血色的枷锁加上剑身,看上去无比奇怪,却仿佛有着凄厉的杀意与绝望。
他说不出话了,因为那把剑掠过的时候,他手里的短刀竟然直接崩裂了开来,碎成了好几块,看来是无法再拿来战斗了。
他的刀明明是青玄子亲手做的!假的吧?为什么……这么脆弱?
这个旋丹期……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恐怖呢???那一眼竟然生生传来了一股仿佛不可忤逆的威压,还有那把剑……为什么会这么有压迫力???
“我说过了的吧,你的命,不属于你了。”
许暮弦提着剑,全然不似先前模样,抬腿朝着那个还在思考的男人就是一脚。
“呃啊……!”男人被这飞来一脚直接踹的飞在了空中,像折翼的小鸟一样无力。
他睁大了瞳孔,空中惨叫的他眼里……竟然出现了这世上不存在的事物,只见他眼中,许暮弦的黑发慢慢褪去颜色,化为不染纤尘的纯白,白里还透出一阵阵亮眼的银色,而后慢慢地,以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长,最后一直垂到了站着的许暮弦的脚边……他的灵魂深处竟然开始畏惧着这样的许暮弦了!
这真的是四方论道上的那个许南祈?
这真的是那个旋丹期???
他还在思考,突然自地面传来一声暴怒的断喝。
“醒来吧畜生!”许暮弦手中的八均在这一声喝声中,血红的枷锁应声断了开来,八均剑身上的铭文愈发深刻。
一切仿若静止在了这一刻,一刻永恒。
“主人?”
有一声恭敬又俏皮的声音传入许暮弦的耳际。
许暮弦满头黑线,现在总之就是很后悔。
早知道就不叫了。
ps:致敬经典?(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