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白狼天狗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有转过头来,以至于我还以为她在和别人说话。
她顿了顿,说道:“其实您上次刚来到这的时候,山内的天狗大多都是反对的。但是大天狗们说您是个很有智慧和见识的人,说您的到来会对妖怪之山的未来有很大帮助。”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一惊。“对妖怪之山的未来有很大帮助”?凭我?凭报纸吗?
“可是没想到您居然会对一只獭狸抱有幻想”她冷冷地说道。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所谓“抱有幻想”是什么意思。
“您打算像对待一位天狗那样对待一只獭狸吗?”
“啊?”我更加迷惑了。
她转过头来对我说道:“为什么您刚才要那样的对待那只獭狸?”
“为什么不?”我反问道。
“因为她们只是被奴役的下等种族,根本不值得我们去花费心思”白狼天狗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我尽力去跟上这白狼天狗的思路。
“为什么要强调她们是‘被奴役的种族’呢?”
白狼天狗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问道:“您不理解吗?”
“理解什么??”
“要是不对这些‘被奴役的种族’施加一些压迫,她们就会来反抗身为‘奴役者’的我们!!”
到了这里我算是明白了这位白狼天狗想表达的意思,也暗暗感到有些可笑。按理说,各种各样的妖怪的寿命以及人类的寿命动辄悬殊百年,可彼此之间竟都还有可以相互讨教的地方,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整理了下思绪,向面前正陷入极大苦恼的天狗解释道:
“因为我不是‘奴役者’”
“啊?”这回轮到她摸不着头脑了。
“这样说吧”我感到继续这样的对话实在是太吃力了,“你们天狗身为妖怪之山的统治者,自然需要对被你们奴役的种族保持居高临下的姿态”
——“这想必也是你们被告知的”
白狼天狗点了点头。
“而对于没有处于你们这样地位的我们来说,要是能与她们保持着良好的关系,那自然是最好的。这样既不会招来冲突,在需要的时候还能向她们求助。”
她似乎理解了,脸上的神情突然缓和了下来。意外地,她居然会因为这种问题而动怒。
虽说天狗确实是等级划分森严的种族,但在更高地位的鸦天狗和大天狗之间,我却没有看到过动轴论资排辈的现象,反倒她这样的下级天狗,乃至普通的被奴役着的妖怪们,一个个的倒是要竭尽全力划分出个不同来。
不过,话已至此,这个问题已经结束了,我也自感没必要自讨没趣,干脆就承着天狗的话茬问道:
“话说刚才你说大天狗把我描述成‘对妖怪之山未来有极大帮助的人’,我倒还没听说过呢,为什么这样说啊?”
“我也不知道,但大家都这样说...”
“这样啊...”
......
在那之后我总算找到了她谈话的节奏。似乎是缺乏交流的缘故,和她对话都得以简单的问答形式展开,否则很快她就会乱套。不过这样的交流想必对于她是很难得的,因此我们谈的也很热烈。
我们现在一直在走的地方是妖怪之山的外层,在白狼天狗的介绍中,这河谷两边僻静的山川就是白狼天狗们的驻地。每当强大的敌人来袭时,山内的弱小的妖怪们就会躲到这里面。
事实上,这里和更早前些我所踏足的森林也被称作众神栖息之所。如人类所熟知的秋收之神是住在外面的森林里,而如厄神键山雏的栖居地则就在我们身边的山里。
至于我所知道的妖怪之山,也就是妖怪之山的内层,是在那座巨大妖怪之山主峰背后,被整个妖怪之山山脉环绕着。再继续向北还有比妖怪之山还高的有顶天山脉,终年被大雪和寒冷封锁,有顶天正上方是天人居住的玄云海,下面是炽热的旧地狱。
人类所不能涉足的禁地,大概从众神栖息之所就开始了。而有顶天和玄云海,则是连天狗们也不能达到的绝对禁域,纵然是她的双眼也洞穿不了有顶天的大雪。
听着白狼天狗简单的描述,我不由陷入了对妖怪之山更外面世界的畅想中,身体也激动的发抖。然而白狼天狗只是笑了笑,并告诫我不要妄想去涉足那些地方。
“那看来妖怪之山占据了很稳固的位置。”我继续打探到。
“稳固?是指什么”白狼天狗有些不解。
“嘛嘛,你看,背面就是绝境,本身又建在山里,前面还有那么大一片缓冲区,根本不用担心其它妖怪不是吗?”
“如果是红魔馆那样的地方,那就要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活动空间也很受限。”我补充到。
然而白狼天狗却没有如我想象中那样顺水推舟地说下去,而是截然地摇了摇头。
“难道鸦天狗、大天狗们没告诉过你这些事情吗?”
“啊...这......我们不怎么讨论此类问题。”我慌忙地搪塞过去。
回想起来,我所面对的各种各样的天狗们一个比一个更精,虽说确实在某些方面的认知像个孩子一样的天真,但在她们日常的处理范畴内的事务,她们的智慧可谓望尘莫及。
妖怪之山的情况?开玩笑,她们可是连我吃的食物是什么都不愿透露给我的,以至于我在妖怪之山上住了一年还不知道我原来在妖怪之山主峰的另一侧。
今天能碰上个说话如竹筒倒豆子的天狗也真是稀奇事了。
白狼天狗没有察觉到我方才的慌张,恍然大悟似的说道:
“啊!也是,没必要让你把精力放在这种事情上,你在忙‘那个’吧~”
她特别在“那个”上加重了一下,还挤了挤眼睛。我倒是没搞清楚“那个”是个什么,可现在我也不敢再问有可能使她起疑心的问题,就含糊地应了一声。
“呼呼,我知道我知道,机密嘛,不能说”白狼天狗笑了起来,我也陪笑着。
“话说,阁下还真不擅长说谎呢”
我顿时慌了神。
“你看你看,心里的东西都写在脸上了”
意识到我有些失态,我赶忙故作严肃地绷紧了脸。
“生气了?”白狼天狗收敛笑容,试探性地问道。
“没有,不过,我说了什么不对的吗?”
白狼天狗眨了眨眼睛。
“就那个机密的事啊,难不成,你还对我说了其它谎话?”
草!我心中大吼到。
“那个怎么算撒谎嘛!”
我好不容易绷起来的脸又被她的无厘头搅开了。
“欸,好吧,用词不当。应该说是秘密。”
“比起这个,你刚刚真的对我说谎了?”
白狼天狗很快把注意力放到了新的问题上。
“嘛嘛,不,只是......说谎是不好的行为,如果我无意间说了谎的话,我想有必要立即订正过来。”
我不由佩服起我自己的机智。
“欸,没想到阁下意外的是个正派的人呢。”
“像我认识的天狗......比如文文那家伙,鸦天狗,就是谎话连篇的那种,我经常被她骗到。”
“鸦天狗都是这样!”
——她还这样愤愤地补了一句,似乎是回想起了一些事情。
“文文?射命丸文吗?”
虽然觉得不会这么巧,但是我姑且还是问了一下。
“欸?”
白狼天狗愣了一下。
“阁下认识她?”
“欸?”——这次轮到我愣住了。
射命丸文是一年前我来妖怪之山时天狗们给我遣派的向导——说是向导,其实就是个监视我的人,我不论去哪,她都必须要跟着我。
据她说,她在办报纸,知道我被请来妖怪之山的原因,因此主动请缨来做我的向导,趁此也了解一下大天狗们学了些什么。那一年间我也顺便在她的报社里帮忙打杂。
“嘛。她是大天狗们给我派的向导。”
“欸,真牌面啊,让文小姐来当你的向导。”
白狼天狗不知道为什么笑得很开心。
“她说她主动请缨来顺便学习一下办报知识。”我顺便解释道。
“噗——!”
白狼天狗似乎听到了什么很搞笑的事情,直接喷了。
“呼呼,原来她的惩罚是这个。”
???我不明所以
白狼天狗解释道:
“文小姐在一年前因为在面向人类的报刊发表了机密内容,被大天狗抓住了把柄,判处她一年的不知道什么的苦役。”
“啊...这......”
我感到额头上一滴汗珠落下。
“当时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呢,紧接着你就来了。”
“哈哈......怪不得她不告诉我是什么苦役呢,话说这借口也太扯了。”
原来做我的向导已经算是苦役级别的了?我感到相当的尴尬。
“嘛嘛,那她到底是泄露了什么机密内容?”
我试着转移话题。
“哈哈,她没告诉你?也是。”
“当时她可能实在没有灵感了,脑子发昏居然把食堂的菜名写了上去。”
“大家都在讨论为什么文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
我想起来我自己也从来没得知过我吃的东西是什么。
“菜名是那么机密的东西吗?”
“欸,当然了。大概她们对你很少提及保密问题吧。”
白狼天狗解释道:
“菜名的话,如果被外界知道了,很容易推测出菜品用料,进而得出妖怪之山的物产和产量。”
“如果这点被敌人发现利用了,我们很可能会面临粮食的危机。”
“菜品、配料,这些都是极度机密的情报,整个妖怪之山里能说得出我们一共有什么菜的就那么几个。我们平时都不准讨论饮食问题的。”
听了白狼天狗的解释,我不由扶额。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话说,你刚刚说‘敌人’,妖怪之山到底有什么敌人?”
眼见对话又回到了正轨,我便继续开始套取情报。
“阁下刚才也说过的吧,妖怪之山地理位置优越什么的。”
“啊啊,是说过,比起红魔馆以及其它很多地方来说。”
白狼天狗像之前一样摇了摇头,说道:
“应该说,比起其它很多地方来说,妖怪之山的处境都是糟糕的。”
“啊这?”
“应该说,红魔馆的处境反而是相对比较良好的。”
“啊这?”
白狼天狗叹了口气。
“阁下,你真应该让那些大天狗们给你补习一下一些基本知识。”
“啊这......”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