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芸芸众生

作者:群行仙 更新时间:2021/1/10 23:39:47 字数:3118

滂沱大雨之下,往日里熙熙攘攘的街道此时早已空无一人,路边的酒家在招待完最后一名客人后,伴随着远去的马蹄声将打烊的灯笼高高挂起。

马车在铺满青石的道路上疾驰,平稳的驶向城门口。看那马车金碧辉煌的外表,镶金嵌玉,华丽昂贵的珠宝精细的装饰在各处角落。

不多时,便已经到达城门口,从车厢中出现一个佣人,简单地向城门守卫挥手示意了一下手中的徽章,机关的轰鸣声末了,通向城外荒野的道路也已经打开。

雨夜,荒野上杂草丛生,混合着稀烂的泥土呈现出一片泥泞,在雨水的浸泡下更是散发出腐败的气味。

车轮在荒野上驶出两道深深的痕迹,在这种夜晚,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像这样华贵的车马,早已体现出主人的身份,只是竟然没有护卫的车马一同跟随。

雨水不停地淋在木质的车顶上,噼里啪啦的发出声响,车厢的窗帘被一只手慢慢掀开,手上戴着白色的丝质手套,无名指上的戒指与装饰窗户的珠宝相比,确是十分普通。

这只手的主人看向窗外雨水落下的帘幕,不由得伸出手掌,任由雨水打湿手套,在手心留存下的也很快从指缝间滑落。

或许有路过的行旅对这辆马车感到好奇,向趁着这只手伸出的间隙,抓住机会向车厢内观望,像满足自己对于马车主人的好奇心,只是无论如何费劲心思,除了伸出的手,从车窗看去始终都是漆黑一片,仿佛车厢内是另外一处空间。

忽然,那只还在接触雨水的手消失了,随后从车内冲出一个黑影,在雨幕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就这样落在杂草和烂泥遍布的荒野上。

而马车也逐渐越驶越远,马蹄声在荒野中回荡了一会也被雨水冲散,只留下一个椭圆形的布袋,在腐败的气味中接受这雨水的冲刷。

慢慢的,雨停了,层云渐渐被月光冲开,夜幕繁星点点照亮了这一片泥泞的荒原,也照亮了被杂草围绕着的物品。

那是一件襁褓,里面的蕴含着一个小小的生命。

“嚯嚯~怎么这么狠心……丢在这个没人烟的荒野上,这是要让着娃娃自生自灭呀!到底谁做也不怕遭天谴啊……还是个女娃娃!”

之后,城外的一处茅草屋除了一位老人,还多了一个哭声。

许多年之后……

人人都知道,城外的荒野,一位拾荒的拄杖老人,旁边还会跟着一个年龄尚小,面黄肌瘦的小孩子。就这么一老一小,时不时进城买些粮食,之后就这么回到茅草屋里升起炊烟,无人关心,也无人理会,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日……

女孩长大了,但也因此仅靠拾荒换取的粮食,不足以让老人和女孩生存下去。那天荒野上升起一股烟,起初守城的护卫远远望去还以为是那一对老小升起的炊烟,谁知道这烟越来越浓,仔细一看才知道是那住建多年的茅草屋被点燃了。

直到守城的护卫骑士们赶到,只剩下了一堆灰烬,那一老一小两人在广阔的荒原上不见了踪影。

虽然之后城中有许多人们自发的寻找着他们,但无论在荒野的哪个角落,或是在城中,都没能找到,久而久之,人们就也就放弃了寻找,偶尔会回想起那一对贫苦的老小,然后为他们祈祷,之后投入到自己辛苦的生活中。

之后的一个冬天,在大陆的东方古国,守卫边疆的将士在区域边界发现了两个人影,令他们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这样严寒的条件下,那两个人影一高一矮,虽然移动的速度很慢,但仍旧顶着风雪走到了属于炎华国的国界内。

城墙上的将领在确认周围没有威胁后,急忙派遣先锋军骑着马前去勘察,若不是歹人便实施救援,只要是能够跨越边界线,进入炎华国境内,都属于本国的子民,这是炎华国那位千古一人的开国皇帝立下的国法之一。

但身为将领,背负守护边疆职责,自然在救护自己的人民前,要确认这两个身在炎华国的人,是否会对本国照成危害。

毕竟能够顶着风雪,跨过那条边界天埑,不知从哪里走到炎华国边疆,虽说将领见多识广,见过这样的能人异士,但无疑都是有着强大的实力,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

守城的将领透过大雪,死死盯着先锋军,一旦先锋军发出警告,就算是妇孺老人,自己为了安全也必须下令进攻。

还好,先锋军在碰上那两人之后,在下马询问一番后,便将两人带上马。

不过再次令将领紧张的是,似乎旁边那个稍矮一些的身影,似乎在上马之前摔倒在雪地之上,吓得将领不由得握紧了拳头,又派了一名先锋军前去接应。

当将领身披坚,手握腰间佩剑,与一齐士兵站在城墙下迎接,但始终都保持警惕,如若在进入城墙前一刻发现不妥,将立刻带军前去绞杀。

风雪呼啸,将士们整齐划一的立定在城墙前,静候来者。待到两名先锋军各自带着一老一少前来,方才放下些许警惕,并立刻派人喊来边疆军医,因为马背上的两人早已昏睡过去,已然无威胁之感。

甚至于将领还在那名老人的拐杖上,发现了炎华国皇族的标志。

……

冰冷毫无生气的石头城墙内,其中一处燃烧着火炉的营房,衣衫破败的女孩从石床上醒来,这种石床本应寒冷,但是在炎华国内的一处地域,人们会在石床下燃起火,将其称为“炕”,以此来取暖睡眠。

女孩茫然的环顾四周,她最后的的画面是眼前茫茫风雪,直到老人说了一句可以休息了,长途跋涉积累的疲劳涌出,便就这样失去意识。

在这样的寒冷的恶劣环境中,虽然有老人以自身的武艺为两人抵挡风雪,但路依旧是需要靠自身,一步步走出来的。

还记得在离开荒野的前一天,老人从城里回到茅草屋时,带回许多城中的美食,按照老人的话来说就是“烧了棺材本换来的!”。

那天夜里,女孩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饱腹,也是第一次知道了食物的美味。

吃完美食之后,老人和女孩一起躺在荒野上看着天上的明月,感受着饱腹感带来的喜悦。

不多时,老人缓缓地对女孩说道:

“当初我就是在这里捡到你的。”

女孩不回话。

老人,坐起身来,伸出颤巍巍的手将拐杖放在一旁,布满茧子的手掌摸了摸女孩的脑袋,问道:

“你恨我么,当初捡你回来陪我一起受苦……”

女孩摇了摇头。

“那你恨把你抛弃的那些人么?”

女孩抬起头看向老人,眼中蕴含着困惑。

老人叹了口气,拄着拐杖站起身来,他招呼着女孩起身,转身走进茅草屋,将剩下的物品统一放进一块布里包好,随后向女孩问道:

“在这片荒野拾荒的已经不足以让我们俩生存下去啦,你现在可以回到城内,找到一户好人家看看能不能收留你,或者是继续跟着我,叫我一声师傅,我会教你我会的,继续给你分一口吃的……这茅草屋,明早我就要烧掉了,你可以最后在这里睡上一晚……今晚,月亮很圆……”

夜月很快落下,女孩帮老人点起了烧毁茅草屋的第一把火。

之后便是走啊走啊,路过毫无生机荒漠,路过沙漠中的城市,路过与世隔绝的村庄,路过危机四伏的丛林。

一路上拾荒,或是不时接些零工,就这样一路活过来,离烧毁的茅草屋越来越来远。

一路上,老人也会在一些闲散的时间,不断教授女孩武艺,知识。就这样一老一小,慢慢走进了风雪中,走到了守卫边疆的将领面前。

女孩下了石床,动静吸引来了在营门外的守卫士兵,士兵们将之前热好的米粥送到了女孩面前,并喊来了军医。

女孩没有动那碗粥,几个士兵好说歹说,女孩依旧不为所动,空洞的眼神四处查看,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士兵们束手无策,但是他们担心女孩的生命安全,甚至有的急得端起了手中的长枪,想要逼迫女孩喝下这碗粥。

知道营门外的拐杖敲地声响起,老人走进了营房内,女孩紧绷着的身体才放松下来,端起那碗粥,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守卫的士兵们看见女孩喝了下去,也都松了口气,见老人进屋,立刻站立持枪,向老人鞠了个躬,随后等到军医进屋,便回到营房外继续守卫。

之后,女孩随着老人离开了边疆,进入了最近的一座城内,住进了一座官府。官府的原主人似乎非常尊敬老人,为他们单独开辟出一块区域作为住所。

女孩跟着老人,在官府内住上了平稳的生活,也开始学习知识,精进武艺。在官府内过上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她在这期间也有过胡思乱想,常常自己看着天上的明月,想自己,想生活,想过去的那片荒野。

老人偶尔也会端上一壶酒,在消失一整天后忽然又出现在官府里,陪她一起看月亮。

女孩早已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老人的胡须也越发的花白。

官府外酒家的打烊前的吆喝声,伴随着一次次明月落下升起,时间就这样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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