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③

作者:纯子补习电影理论中 更新时间:2015/5/23 20:17:39 字数:3123

“愿你是希望的象征,

愿你成为正义之剑。

对所有在此听到这一宣言的贵族与骑士们宣告,

你们为莫合特所付出的鲜血与忠诚,

必将得到荣耀之回报。”

——出自“第十一任魔王加冕宣言”。

被风蚀的城墙铺设了长长的黑色地毯,黄金的长台临危搭架其上,我的每一步颤抖的步伐落在阶梯上都发出细小的震颤声。城墙之后被严谨的戒严,而在我的前方,不仅有围坐成团的贵族,道路向每一个岔道口与主街上延伸而去的,是数也数不尽窜动的人头。

我知道这些人中有商会的富商;有公立学院的教师;有经营餐饮店面的小铺老板;更有为大公司打工的上班族……然而在这个共同的休假日,他们一同涌上了这条街,只是为了这一天。我不知道这一天对他们意味着什么,或许是一个茶余饭后的谈资,又或许只是跟风而来,他们对此刻的期望也许只是可以一睹我即将戴上头顶的小小王冠——可这顶王冠又是多么沉重啊。

强烈刺眼的日光照射下,我几乎抬不起头的攀上了台阶。这段台阶近乎无穷,在爬上长台时,我的膝盖有些发抖。

两旁的侍卫保持着挺立望天的军姿。

人们嗡嗡私语的声音汇集在一起。城市像是一片五彩斑斓的海洋。

“事到如今不要说紧张的上不了台。”

我回想起卡佳的话。当时凭着一时的意气,我做出了绝对没有问题的保障。然而在这些汇集成了人的海洋,其间不时爆发出高声的叫嚷与笑闹的人群上方,我的心颤抖的比我的腿更加厉害。

更何况我身上还裹挟着长度有十六尺长的黑色绣金长袍,压在身上足有十五磅之重。

“苏尔。加油!”临出发前,塔莎在游行马车旁对我这么小声鼓励。

伊难卢卡也默默的对我点头。

我小声的问:“史蒂芬恩还没回来吗?他不是说要赶上我的加冕仪式吗?”

“这世界上有的是比庆典重要得多的东西。你尽自己的力去表演就行了。”卡佳不耐烦的催促我上了马车。

阳光照耀了金色长台。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喝彩。我紧张的双手握紧,掌心不停的出汗。

长方形金台的东南侧角落站着一位老人。这位老人我曾提前见过一面,他曾是继卡佳之前担任内阁总理大臣的,连任两代魔王心腹的重要人物。

虽然不知道他年轻时是怎样的风华正茂、气派非凡,此刻的他看上去像是一个萎缩了的矮小老人。背脊弯的可怕,像是时刻都在躬身行礼。他对着我,满面笑容,那笑脸像是褶皱了的残花。手里的金色托盘托着那顶传说中有近五磅重的王冠。

黑色的王冠上,拇指大小的闪亮的红色宝石闪烁出慑人的光芒。像是王冠顶上燃烧起了一丛小小的火焰,火焰的正中心是永恒的象征。是一只眺望远方的眼睛。

“自己戴到头上。别摔跤,也别缩脖子。这很重要。”

卡佳以教训的口吻不断地提醒我。在莲夫人的培训下,我曾无数次托着重物走过通向廊台的楼梯。

我双手从宽大的不见头的长袖中伸出,颤悠悠的托住了那只象征着皇权的王冠。

远处的人群中正爆发出一阵阵的尖叫,我知道他们或许正在伸长脖子企图看的更多。

我深吸一口气,将王冠一鼓作气戴到了自己的头上。沉重的压力自上而下压迫着我的脖颈,不知道王冠是否真的很美,但我的脖子恐怕不到一会儿就要断掉了。

城市内蜂拥的观众们开始尖叫喝彩。我清楚的看到一个手艺人将帽子掷到了空中,还有不少人有样学样。

孩子们爬到了屋顶上对着我的方向欢呼。

像是观看了一场盛大的演出。

“别出洋相。你是上面唯一的演员。他们喜欢看庆典,更喜欢看人出洋相和热闹。”

我谨记卡佳的忠告。更加小心的接过了权杖。

这只权杖长得如此眼熟。我端详了它一会儿,才联想到第一张塔罗牌中带着三重皇冠,手执权杖的女王图样。

我抬起头,看向湛蓝的天空。

远远的东南方的天空飘来了几缕极细的如薄雾般的白色云朵。

——这云朵之上是否也有着命运的巨轮?

运转的命运之轮下面,是数不尽的属于这个国家的人民。

我紧紧抓着权杖,坐在了高高的王位上。

人们兴奋的忘乎所以,高声的喧闹着。

我倚靠在丝毫称不上舒适的硬邦邦的座椅靠背上,脑子里清晰的呈现出了那张坐在王座上抱着权杖,神态自如的女王像。

——或许从那时起,他就看到了今天的景象吧。

“从今天起。你就是女王了。”

我的耳边像是有谁这样以轻缓的语气说了一句。

我抬起头努力的看向更远的地平线。那里仍旧攒动着人头。

太阳于高处俯瞰着我们。如果这里所有的人对于它来讲都是蚂蚁的话,我也是它眼中的蚁后。

就这样——这个国家自此以后的所有,都无不和我相关。

走下旧城墙,我看到了正在等待我启程的塔莎和伊难卢卡,但却少了一个人。

“卡佳呢?”

“米耶莱普兰德阁下的话,刚刚忽然有事离开了。”塔莎回答。因为庆典的缘故,她的眼睛闪闪发光,溢满了快乐的情绪。

“哦。”我感到一阵不安。伊难卢卡静静的盯着我,拉开了马车的车门。

我忽然想到接下来的武斗大会。

“伊难,你接下来就要去会场了吧?”伊难卢卡点点头,我低声说,“加油。快点回来。”

不知为什么,我总感到心里发慌。这似乎和刚刚完成的仪式有关,在这汹涌的人流中,有某些特别的气氛在。曾经作为战士的我对这点非常敏感,我相信伊难卢卡也有体会。

果然他凝重的点点头,关闭了车门。塔莎翻身上了一匹马,走在我的车厢旁边。

这一次和之前的游行没有太多区别,只不过目的地是武斗的竞技会场而已。大量警戒的宪兵跑在前面,我的马车每经过一条街,都会有人们在设有路障的街道两旁大声呼唤。

他们没有任何意图,只是高声叫着“魔王陛下”,然后向着我的车子撒香芥花瓣。有些人在大白天的已经醉得半死,躺在路边。节日的气氛似乎本身就相当醉人,每个人的脸和脖子都红了。

塔莎忽然向我的车窗靠近,弯下腰来。

“没事吧?还是加快前进吗?”

她的双眉蹙紧,似乎也感到了一种不安的气氛。

我摇摇头。“人们会察觉到的。匀速前进就好。”

——到底这种奇怪的预感是怎么了?

我左右看去,发现卡佳还是没有回来。这更加令我心情抑郁。

§

欧德从树上摘下一只苹果,随意在身上擦了擦,张嘴咬了一大口。

“不愧是皇家出产,果然多汁。”他摇了摇头,觉得这种光晕效应非常好笑。

他今天穿的一点也不像是要进宫的打扮。袍子的下摆还灰扑扑的,是因为早晨从酒吧的垃圾堆里爬出来,还没有好好的清理干净。

晚上挣扎了一夜,写好了给老家的家书。他不知道能写些什么,总之就把获得证书的事情报告给了母亲。他本想包一个瓦伦提卡买到的纪念品礼物送给未来的侄子,结果商店里看到的不是魔王搓澡巾就是牙签盒。

——这叫什么礼物?

但想到反正那个侄子还在海伦的肚子里,什么都看不到。

看不到的话,又何必费心呢?他自嘲的笑。

他经过了一小片密集的杉树林,到达了一处拱门。拱门旁的值班室里,两个年轻人正在有说有笑的聊天。他脚步虚浮的向他们走过去,沿路还踩碎了不少干燥的松果。小松鼠在他的脚边哀嚎起来。

“连松鼠都养的这么肥了……”欧德撇撇嘴。

这时正在守门的卫兵终于发现了他。两个年轻人的、神色骤变,站了起来。

欧德笑眯眯的将怀里的通行证放到两个人的鼻子前,然后又炫耀般的出示了一遍自己的国家召唤士资格证。两个年轻人立刻从面露警惕之色变成了满脸惊愕与崇拜。

“您还这么年轻就获得了召唤士资格证吗?!喂——怎么都没听说?!”另一句显然是对着同伴问的。

“我也不知道啊……最近也没看报。”

欧德的嘴角抽了抽。他心里非常明白为什么两人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上一次在读末周报的记者前来采访时,他与实习记者调情被抓包了。于是关于他的资格证获取的新闻,就只占了整个报纸第三版的六分之一边角。甚至连他的名字都拼写错了。

他左右看了看,搔了搔后脑勺。

“守在这里的人怎么还这么多?今天是加冕仪式,稍微放松一点警备也不奇怪吧?”

年轻些的小眼睛士兵干笑着说:“您别开玩笑了。我们哪儿能走啊,虽然想走得很……前些日子闹出来的事还没平下来呢,谁敢随便走呢?”他说着摇了摇头,“您别说……就我们守在这儿,不相互就个伴,都吓得慌。”

欧德心中一动。他盯着面前两个人,脑子不停的转。“前些日子?你是说——”他倏然压低声音,“‘国会屠杀’的那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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