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阴郁寒冷的气息自头顶落下,覆盖全身。
这是李一鸣在评价完照片后的第一感觉。
上一秒还温暖通风的展厅,在眨眼间变得阴冷起来,他的位置没有变,但身体的感知在这瞬间的转变就像是从人间突然坠入了冰冷的地狱。
他仍然站着,眼前还挂着那副废墟照片,但身旁的艾拉小姐却不知去了何处。
“艾拉小姐?”李一鸣环顾四周,发现偌大的展厅竟然仅剩他一人了。
“砰”一声闷响,像是电闸关闭的声音,展厅边缘的白色灯光忽然暗了下来。
李一鸣微微挑眉,这莫名其妙的状况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砰”,第二声闷响传来,展厅周遭的灯光也随之又灭了一圈。
他望向展厅边缘,那里漆黑一片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洞。
“砰”,随即是第三声闷响,而这第三声过去不到两秒,随后便响起一串连续的响声。
展厅的灯光随着这接连不断地响声,也开始一圈一圈有节奏的灭了下来。
还没等李一鸣反应过来,展厅中便只剩眼前一盏挂在相片上的小白灯,微弱的灯光只能勉强投射出一道白色光圈,将李一鸣笼罩在其中。
四周则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宛若深邃的海洋。
寂静,却让人感到隐隐的不安。
“艾拉小姐?”李一鸣开始有些担忧起突然消失的艾拉小姐的安危,他不太明白周遭这突发的诡异转变是怎么回事,但就算是傻子也知道,现在的情况绝对是非常的不妙。
“嗞呀”一声刺耳声响,李一鸣看见照片周遭的墙壁忽然裂开黑色的缝隙。
随后,这挂着照片的墙壁像一块长方形的门扉向外缓缓打开,但只是打开了一条小小的门缝便静止不动。
微敞的门缝中露出昏黄的光线,对比周遭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暗,和墙壁上那一盏清冷的小白灯,这黄色的光线竟让人感到些温暖。
李一鸣情不自禁地走上前,把住门的边缘,轻轻拉开。
门后投射出的昏黄光芒让他忍不住用手遮挡了一下眼睛。
只用了两秒他的眼睛就适应了这股不算强烈的光线,他放下手,发现眼前是一排排破旧灰暗的红色座椅。
红色座椅的最前方,是一个已经拉上了深红色幕布的舞台,舞台周遭的墙壁满是疮痍和斑驳。
他抬起头,发现那光线是从充满掉漆的深蓝色天顶上一盏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吊灯上发出的。
吊灯的大部分灯管已经不亮了,只剩下几个灯管还在勉强地散发着昏黄的光。
这场景似曾相识,就是自己在刚刚的照片中见过的废弃剧院内部。
想到这,李一鸣回过头,发现在自己背后的正是照片中那剧院入口的大门。
只是不同于照片中敞开的样子,这里的大门扶手上缠着数条手腕粗的生锈铁链,两个大铁锁将这些链条牢牢地锁在一起。
链条上布满蛛网,看样子已经多年没有打开了。
我在做梦吗?
这是李一鸣的第一反应,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蛋,那冰冷而清晰的痛感让他知道自己现在非常清醒。
寂静的剧院里忽然响起大提琴悠扬的曲调,像老牌惊悚电影序幕的开头曲,低沉而婉转。
被这音乐吸引,李一鸣将视线转回到前方不远处的舞台。
舞台上厚重的深红色帷幕正在向两边徐徐拉开,天顶上昏黄的灯光也随之愈发暗淡。
一道白色的光圈在舞台的中央缓缓亮起,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舞台中。
伴随着人影的出现,大提琴的声调忽然变得不再低沉凄厉,而是开始变得平稳而缓和。
但这缓和的声调,却像是乌云下平静的海面,隐藏着让人难以言喻的不安。
李一鸣并没有费多大的劲就看清了舞台上人影的面貌。
因为那头光滑柔顺的银丝和嫣红的眼眸实在是过于显眼。
他咽了口唾沫,轻声地喊到,“艾拉……小姐?”
然而舞台上银发的少女只是呆呆地站着,像一具没有生气的人偶,面无表情地望着前方。
借着那一道白色的光线,李一鸣在昏暗中摸着舞台座椅从过道向艾拉一步步走去。
座椅上灰尘的触感让他感到有些不舒服,但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伴随着音乐平和的节拍,李一鸣一步步走过过道,绕到边上,登上舞台的阶梯。
他看了一眼台下,那是一片冷峻的漆黑。
当然,没有观众了。
李一鸣微微一笑,缓步向前,走到艾拉的身旁,轻轻地牵起了她放在身侧的手。
“艾拉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啊。”
开场白一出,音乐变得欢快而高昂,乐器也不再只是大提琴,嘹亮的萨克斯和管风琴也加入了伴奏的队伍。
在这忽然变得明快的曲调中,艾拉的身体纹丝不动,脑袋却像生锈的螺栓一节一节地转了过来,看向李一鸣。
贴近了看,李一鸣才注意到,眼前的“艾拉”并不是真正的艾拉小姐。
这并不需要什么细致的观察能力,因为对方的伪装实在是过于拙劣。
远处看上去柔顺明亮的银色发丝,贴近后看就是一把披散的劣质塑料。
那深红的眼眸不过是白中带一圈红色的玻璃珠,生硬地嵌在眼窝中没有一丝生气。
随后,这位“艾拉”小姐缓缓地张嘴,脸上厚积的白色像墙灰一般刷刷往下掉,宛如玻璃摩擦一般让人不适的声音从她微张的嘴里发出:
“可以,和我跳个舞吗?”
剧院中的音乐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高潮,由欢脱转向激昂热烈。
但奏响这曲调的乐器却像是由于过于破旧,驾驭不住这种高昂的感觉,不断冒出不符合旋律的杂音,反而让激昂的韵律听起来愈发诡异。
在这幽邃残破的教堂,听着诡谲骇人的音乐,看着面前如死人一般惊悚怪异的女孩发出邀请,李一鸣却只是轻轻一笑:
“当然可以,美丽的小姐。”
……
“艾拉小姐,您是说,李哥他在看到那张照片后就突然晕倒了?”刘芸勋站在床边上,闷头紧锁,看着躺在床上似乎在“熟睡”的李一鸣。
“对的,刘先生。”方简点了点头,“所以您对那张照片了解些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