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
当林昊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坐在机舱内的椅子上。
上方空调板柔和的白色灯光正照在他的脸上，一旁的窗外还是那熟悉的蓝天白云。
刚刚是……梦吗？
林昊抹了一把脸，忽然发现自己脸上的眼镜不见了。
他低下头，看见前方椅背上的折叠桌板已经放了下来，板面上正静静地放着他要的那份午餐，以及一副眼镜。
他正欲起身拿起那副眼镜，却突然感觉一个东西从他的格子衫内侧口袋中掉了出来。
那东西落到地面，发出了“砰”的一声脆响，随后滚到了一旁的过道上。
林昊愣了一下，随后侧过身，打算伸手去捡那落在过道上的东西。
然而，一只手却是提前他一步，将那东西捡了起来。
“先生您好，给您。”那原来是一名路过的空姐，她微笑着将捡起来的东西递到了林昊的手上。
“谢谢。”林昊接过那东西，拿在手上。
那东西圆滚滚的，似乎有着金属质感的外壳。
他翻开手看了一眼，发现那竟然是一块淡金色的怀表。
奇怪，这怀表是哪里来的？
林昊自认为记忆力不错，但他印象中自己从来没有过这么一块老旧样式的怀表。
这怀表看起来有些年份，它的金属外壳也已经有些脱漆。
除了通过眼睛可以看到怀表外壳上因为掉漆而出现的黑色斑点，林昊也能通过手掌上接触怀表外壳的地方明显地感觉到有些地方凹凸不平，
表盘上，细长的分针正指着正上方的十二，而短短的时针则指着一点处的位置，一动不动，似乎是坏掉了。
林昊挠了挠头，将怀表又塞回了自己衣服内侧的口袋。
他抬起头，看见过道上的空姐正要离开，赶忙叫了声，“哎姑娘，等一下。”
空姐愣了一下，四处望了望，随后转过身，又将视线放回到了林昊身上，“额，先生……您是在叫我吗？”
“对的，我想问您一件事。”林昊点了点头。
“噢噢好的，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吗？”空姐露出了职业的微笑。
“主要是想问一下，我旁边座椅上的这位女性乘客，去哪了呢？自从飞机起飞后，我就一直没见过她了。”林昊将手指着一旁空着的座椅问道。
“啊？”空姐又愣了愣，她皱起眉头，看了一眼林昊所指的座位，随后走到那座位旁，又抬头看了眼上方的座位号，似乎是在确定什么，“额……这座位，是空着的呢先生。”
“嗯？什么意思？”
“就是……这座位是没有乘客的呢先生，您是不是……记错了？”空姐抬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这样吗，那没事了，谢谢。”林昊点点头。
看着空姐远去的身影，林昊靠回椅背上，摸着下巴，似乎在思索什么。
……
飞机很快就抵达了泰兰芭提亚机场，毕竟在地图上，华夏和泰兰隔得也不算太远。
芭提亚是泰兰一座位于海边的城市，乃是有着东方“夏微夷”的美称的著名旅游度假胜地。
也由于此，湛蓝的海洋和陆地交界处，绵延数十里的银色沙滩上到处都是或高或矮的度假酒店。
一条沿着海岸线建造的高速公路穿过这些五光十色的楼宇，与远处的机场连接在了一起。
一下飞机后，林昊就背着他的大包哼哧哼哧地赶向附近的长途汽车站。
虽然远处的棕榈沙滩和碧海蓝天煞是好看，但他可不是来旅游的。
佳佳是在从芭提亚到馒谷的高速公路上失踪的，而这附近能够直达馒谷的长途汽车站只有一个。
不过，他首先得找个地方，把艾拉小姐给招呼过来。
可不幸的是，这里的人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公路上，巷子里，到处都挤满了穿着花衬衫和花裤衩的旅客，亦或是类似装束的当地推销员。
在汽车站附近尤其如此，密集的人流，破破烂烂的站台，让他一度想起了自己老家火车站过年时的盛况。
而且不知道是因为天气的缘故，还是因为这附近人流庞大的缘故，他感觉到浑身上下都异常的闷热，原本在花都用来避寒的长袖格子衫，在这个鬼地方就像是套在身上的桑拿房。
“小哥，第一次，来？”
林昊转过头，发现一个皮肤偏黑，浓眉大眼，穿着蓝黄花色衬衫的男孩正看着他。
男孩的手中捧着一个木盒子，里面放着一些五颜六色的小卡片。
“你会讲华夏语？”林昊推了下眼镜问道。
“这里的，商人，都会一点点。”男孩的中文口音有些蹩脚，但并不妨碍林昊明白他的意思，“华夏人常来，玩。”
“那太好了，请问下，附近有没有什么比较偏僻的地方？”
“偏……偏，地方？”小男孩果然如他所说的一般，只会一点点华夏文。
“就是，额，人很少的地方。”林昊举起双手随意比划了下，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比划什么东西。
“噢！”但男孩却好像突然明白了林昊的意思，点了点头。
“你知道的话，能告诉我一下在哪儿吗？”
“买这个，就告诉你。”听到林昊的话，小男孩却是摇了摇头，举起了手中的盒子。
林昊随手拿起了盒子中的一张卡片，看了一眼。
上面印着一个他并不认识的，像是猴子一样的人物画像的图案，图案上面写着一串蝌蚪一样的文字。
“这个要多少钱呢？”
“这是，哈努曼，门神，很受欢迎，二十元，华夏币。”
早在来之前，林昊就打听过，东南亚这边华夏币的购买力是被承认的，但他没想到，这种小孩子推销商也能收华夏币。
“额……有没有便宜点的。”
“哈……哈努曼好，能保佑你。”小男孩结结巴巴地说道。
“不好意思，我比较缺钱，想找个便宜点的神。”林昊把手里的卡片放回盒子里。
他仔细观察了下盒子中的卡片，翻了一翻，特意挑出了一张看起来很旧，类似图案数量又很少的卡片。
这样子的卡片说明比较不太好卖，应该会便宜一些。
林昊拿起卡片，端详了一下。
这张卡片上面的图案长得有些怪异，像是一个长了三个眼镜的圆盘。
不知道为什么，林昊看见这图案的心中却是忽然猛地一咯噔。
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图案。
不过他没有多想，因为他知道，大脑有时候会发生这种错觉，就是让一个明明是新见到的事物在脑海里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反应也被称为既视感，实际上不过是因为左右脑接受到同一个信号时产生了时间差导致的错觉。
“这个多少钱呢？”林昊将手中的卡片举起来问道。
“额，这，名字，加那，五块钱，华夏币。”小男孩低声说道，“名气不大，不好卖。”
“你还挺实诚的。”林昊点点头，“那就这个了。”
“啊……”小男孩皱起鼻子，看起来似乎很失落的样子。
“没事，我可以多给你一块钱，送你买个糖吃。”林昊耸耸肩，掏出手机。
“现金，华夏币可以，泰铢可以，手机，不可以。”
“行吧。”林昊把手机塞回裤兜里，然后把身后的大背包翻到了身前，拉开拉链，掏出了一个褐色的钱包。
他在手指上沾了点口水，打开钱包，然后掏出了两张纸币递到小孩手上。
“谢谢。”小男孩接过钱币，礼貌地点了点头，“我带你去，人少的，地方。”
林昊将卡片塞到钱包里，然后把钱包放回包中，背上包，跟着小男孩拐进了一条夹在楼间的小巷子里。
巷子里有些脏乱，路上随处可见丢弃的垃圾和浑浊的水沟，一股刺鼻的臭味随着他们的深入，变得愈发浓厚。
“额……这是要去哪儿？”林昊四处张望了下，附近已经没人了，但小男孩还在领着他往深处走去。
“噢噢，厕所，厕所没人。”小男孩回应道。
“……额，咳咳，那……不用再往前走了，到这里就可以了。”林昊轻咳一声，空气中飘散的臭味已经让他有些不适了，但他视野里还没出现小男孩口中所说的厕所。
因此可想而知，那个地方得多脏，才能在他的视线范围外攻击他的嗅觉。
“这里就可以了吗，那再见。”小男孩转过身，对着林昊轻轻鞠躬，随后便向着巷子外走去。
林昊注视着男孩，直到确保他消失在巷子的拐角处后，他才从身后的背包里抽出了一张纸。
纸上画着一个六芒星法阵，但是没有写任何字。
这张纸不是之前打印的那种传单，而是艾拉为了这次旅途特意给林昊新画的召唤她用的法阵，因为传单基本上都在那天被派出所给没收了。
并且为了以防万一，艾拉还画了好几张备用的让林昊放在包里。
林昊一手拿纸，另一只手将大拇指伸到嘴里，用牙齿轻轻咬破，然后将大拇指上溢出的血液抹在了召唤阵上。
伴随着这个动作，他开始面无表情地念叨起那熟悉的召唤词：
“我愿以肉身作媒，白骨化渠，
点燃灵魂引灯，
呼唤藏匿于黑夜的使者……
请接受召唤吧，尊贵的血姬大人，
虔诚之人愿用鲜血书写编织愿望的契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