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有什么搭在了我肩上，胸前一阵温暖。
“放心，还没…”不知是不是我的回应，之后就是一片漫长的黑暗，有许多声音在呼喊，又似乎只有一个，又似乎一片安宁，感觉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我睁开了双眼，一片棕黑的天花板，适应了光线之后，那棕色反而变浅了，有些阴暗的环境，似乎是一间阁楼。
有些腐朽的窗框外，天空压得很低，分不清时间，空气中一股潮味，不知是刚下过雨，还是屋内本身的味道。
“…醒了？……”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我揉揉有些惺忪的眼睛，这才发觉床旁边坐着黑色长发的少女。
“这是哪儿？”我看着红色的双瞳。
“碧萝没事么？她的法杖还在么？”
“她…没事，法杖在这。”她微微俯了下身，一根双色的法杖递到了我手上，杖顶紫黑的球体仿佛眼球，被浸染得有些变色的水晶，仿佛瞳孔一般，周围蜿蜒伸出无数深紫的纹路，顺着球体的底部蔓延到了杖身的上端，显出异样的美与狰狞。
“…嗯，内部还是很稳定，但属性同我不符，你拿去给需要的人吧。”我端详了片刻，随手放在了一边，顿了一下。
“这事我会和碧萝解释的。”气氛有些凝固，拉菲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我低头看着白色的床单。
“罗德尼城郊的驿区，今晚会有接应。”她起身离开。
“在这之前，你们要作出选择。”
空荡的房间中，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和“窸窣”声。
“找到你哥哥了么？”她停在门口。
“不，不用去找了。”
空荡的房间恢复了沉寂，一如窗外的情景，很难想象，依附在繁华都城之外的，会是这样一副萧条疮痍之景。
仿佛是某个见不得人的部位一般，要拼命地掩藏起来，强作镇定，一如这人烟稀薄的街道，驿区也应是某个遭人遗忘的角落吧。
慢慢起身，扶着床头，视界有些晃动与泛黑，胃里也十分难受，站定了好一会儿，床头的几上放着面包和水，我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门一开，一眼就望穿了对面，同样是阴沉的景致，隐约可见矮小晦涩的屋顶，一双细腻的小腿轻轻垂着，还可以看见一点鼻尖，我朝对面走去，和碧萝的眼睛撞在一起，碧绿的眼里浮现出担忧的神色。
“扎克先生，身体不要紧吧。”
“嗯。”我在她身边坐下，微硬的床垫微微下陷，碧萝不自觉地朝我靠近了些。
“叫我扎克就好。”微微一笑，他眼里也似有些光芒划过。
不过，接下来是沉默的时间，远处的天空仍旧忽明忽暗，不经意间能感到微风的流动，靠在角落的小桌上，同样的面包和水。
她就这样坐在我身边，手握住床单，细微的变化不断改变着她的神色，脚尖微微在地板上轻划着弧。
我起身把食物端到她近前，这情景也在我们间似曾相识，只是颠倒了位置。
“吃吧。”
我见她迟迟未动，拿起一块面包凑到她面前。
“张嘴，啊——”
……
吃完饭——不知是早饭还是午饭，碧萝总算有了些生气，不过眉头却微微拧了起来，不知是有意无意。
“…扎克，今后怎么办呢，不过以扎克的实力的话，想去哪儿应该都没问题呢……”
她的脸别过我，不知是自然而然，还是不敢。
我依然看着窗外，想要判断出现在的时间。
“你是怎么想的。”
“我…”
“回你父亲身边么？”
“扎克是这样想的么？”
“那你跟我走吧，暂时。”
她起先有些活跃起来，但很快又沉下去。
“就今晚的马车吧，毕竟人多一些总不是坏事。”
轻轻拍了下她的后背，起身离开，她却从背后围住了我的腰，温柔而微凉。
“…谢谢你，扎克……”
来到一楼的大堂，几只不大的方桌旁围坐着十几个身着斗篷的人，拉菲也在其中，与其他人一般，面无表情地静默着。
我目光扫过，正要找个位置坐下时，身后的吧台传来声音。
“哟，巴尔扎克阁下，休息得还好么？”
“还行，不过头有点重。”
“嘛，不好意思，不过如你所见，这里也不能再提供更好的枕头了呢。”那个斗篷下的身影，懒懒地趴在吧台上，眼睛却有些尖利地和我对视着。
“阁下就是叛族的首领么？”
“嘛，要这么说也没差，不过我只负责罗德尼及其近郊区域而已。”
他直起身绕过了吧台，“好了，各位。”
结果又靠在了吧台上，我还没找到凳子，只好站在一旁看他说了。
“都城不能呆了，今晚会分流转移，一队二队去柏尔卡，剩下的去塔斯玛，其它工作人员全部放弃。”
随即他转向我，“那么巴尔扎克阁下准备去哪儿呢？还是说就此道别呢？”
“我和你们去柏尔卡。”
他微微咧开嘴。
“那么一队，二队就拜托扎克阁下了，我就负责其它小队，拉菲会负责协助阁下，到了那边也会有人接应的。”
“阁下还未告诉我该怎么称呼呢。”
“额，嗯……叫我拉维尔就好。”
我笑着伸出手来。
“那么拉维尔阁下，今后还请多关照了。”
他回过神来，大笑了一声，握住了我的手。
“这边也是，劳烦扎克阁下了哦。”
在场的人慢慢散去，我也上楼梯准备回屋。
“稍等一下，扎克阁下。”
我转头看着楼梯下的拉维尔。
“听说阁下在首都进行了五星大魔导的受勋仪式。”他顿了顿。
“而且还在前天那场战斗中，同时应战三位大魔导而成功脱身。”
“其实是被你们救下了吧，当时我已经不支了，感谢你们。”
“呀，哪里，要是扎克阁下没有破除那个结界，我们也束手无策呢。”
“真是好奇啊，扎克阁下，有机会能给我说一下详细情况么？”
“好的。”我已经继续上楼，转过了楼梯的拐角。
如果有机会的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空旷的大堂，传来微微的低语。
回到房间，一个身影从里面走出来。
拉菲？我这么想着，她就已经错身而过，我回头看了看她有些乱的步伐，转身走进房间。
哦，原来是送衣服来了，那家伙还记得这事呀，我把床上的两个包裹移到了小木几上，突然注意到上面的一张小字条。
“鞋呢？”
我心里一提，脑海开始快速地回忆起来，但随即立刻放弃了。
“当时都已经昏了过去，鞋什么的还是算了吧……”
就这样坐着想了一会儿，算了，去问问碧萝吧。
仍旧没有结果，我一阵心虚，得好好珍惜别人的心意，而且这样就又欠下一个不小的人情了，这样想着，心中稍稍宽慰了些，又再次对着渐暗的天空出了神。
……周围十分的静谧，越发昏暗遥远的天穹，时远时近，最后被拉菲叫醒时天色已经一片漆墨，只剩下她鲜红澄亮的双眼在橘色的油灯下闪烁着。
“你把鞋弄丢了？”
“啊……是，抱歉，真的。”一片睡衣朦胧中听到了不想回答的问题，我有些语塞，看着那双大眼睛，突然觉得有些害怕。
她就这样看着我，只有火光在轻轻浮动着，我没能忍住。
“现在是什么时候，准备出发了么？”
窗外和屋内一般漆黑无二，只是在边沿散出一层微微的光晕，和灯火遥相呼应着，她点点头，灯被放在了木几上的包裹旁。
“把衣服穿上，就不会弄丢了。”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我解开包裹，“窸窸窣窣”，好不容易将衣服换好整齐，门前一阵“咚咚”声。
“扎克先生。”
门后碧萝面容有些发白，一旁站着一位着斗篷的人。
“尊敬的大魔导阁下，时间差不多了，请劳烦动身。”说着微微弯腰退向一旁。
大楼靠街一侧，两列马车静静地停在那儿，车上的火把并不明亮，四下一片幽暗，偶尔传来马的响鼻和踱步声，大门前隐隐站着两列人，一边已经有人站在其前，估计是拉维尔，另一边，黑暗中感觉许多视线似乎投向了我。
真是安静的一天呐，从早到晚……还是到第二天凌晨？
转头看了眼拉维尔，他似乎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都准备好了么？”
“大剑师五星一人、四星两人、两星一人，五星剑师十三人，四星剑师六人，三星剑师三十七人，共计六十人，马车十辆，八天份口粮，听凭阁下安排。”
“你叫什么名字？”
“泽拉·吉格森，大魔导阁下叫我泽拉即可。”
“好，我叫齐格飞·巴尔扎克，是你们此次行程的负责人。”我微笑了一下。
“叫我巴尔扎克就好，泽拉。”
“好的，巴尔扎克阁下，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
“好的，请阁下先上车等候。”他鞠了一躬，右手托在胸口处。
这应该是属于某个骑士团的标志吧，我想起了什么，叫住了泽拉。
“拉菲，你，还有实力在大剑师职阶的和我坐头车，其余由你自由安排。”
泽拉神色似乎有些变化，不过仍旧低头应允了。
（21.1.2.1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