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安静，甚至近于荒唐地，似乎没有发生什么，除了两只掉在地上的手臂，一只空手、一只握剑。
结束了。
我转身，朝着还未落地的国王短剑剑尖红光吞吐，他似乎想要去抓住那柄剑。
那就去吧。
又是一道手指粗细的红光逼去，在贴临其背时——
三只黑色的羽翼猛地伸展而出，尽数挡下了攻击。
血红的光芒夹杂着消散的漆羽，时间似乎慢了下来，我仿佛能感到背对着我的国王，嘴角咧开的弧度。
碧萝、拉菲，尽全力地反应过来，试图冲过去阻止着，虽然速度上一步都未迈出。
没办法了么…我的嘴角反而咧得更大。
虽然对方自以为对人无敌。
但选上了我这个“人”作为对手，是不是应该感到怜悯呢？
毫不犹豫地，我挥起短剑，从断臂处引出鲜血，口中吐出一个符文，光柱猛地膨胀，再收缩回一指，地上两只断臂、两女身上，赫然亮起红光。
什么都没剩下，除了一个不见底的深坑。
我漂浮在空中，心脏不停地紧缩着，全身分不清发烫还是冰凉，头不停地变重，血珠浮在我周围，随着我视界的黑暗，仿佛一团团发毛的泥点，国王唯一留下的，就是眼前漂浮的这把剑。
迅速地重整精神，血凝成了断臂，将剑握住，另一把剑指着下方的人群。
此时出现一阵骚动，但兵士阵营并未出现波动，在最远方的多个方位，林中升起了法师们的身影，似乎以此为信号，部队开始重新变化，并不以我为目标，而转向了不远处国王的一行人。
法师们一部移到我周围，并立即亮起了各类治愈术的光辉，另一部从空中企图锁住他们的去路，我还迟迟没有反应过来，但那边的战圈已经发出了对话声。
“塔摩斯，与天神为敌，必将走向灭亡。”
“尊敬的天使阁下，您还不够资格。”
话毕，整齐的盾墙便咆哮着向中心推去，更加盛大的光辉开始亮起，从天上，从地上，我轻轻摇了摇头，虽然敌人只仅数人。
除了震颤与兵铁碰击的声音，空地上一片沉默，阵势如潮，汇向中心的礁石，不知是烟尘，还是雾气，碎冰和着漆黑的泥点，四处飞溅。
随即是纵横的呼啸声，不是远处的炮击，而是一团团不规则的盔甲，隐约可见连成丝或是其它形态的鲜红的液体，阵势仿佛大地的鳞甲，被一片片掀飞，但似乎没有人退缩，整体仿佛陀螺一般开始旋转，时不时溅出点黑色的“火花”。
远处、空中，更强有力的攻势正在积蓄着，空气中可听见微微的嗡鸣声。
四个闪烁烫金色的身影与军势显出同样的从容，其中真正与地面阵型对峙的只有一人而已，不论是盾的碾压、枪击，不论数量和技巧，其结果都只是化为空中的不规则状物体而已。当然，运气好的则以换下几枚羽翼作为死前最后的纪念。
某一刻开始，阵型开始徐徐退开，兵势也削弱不少，天使一行周身出现了复数的阵芒，似乎是集体传送，也就在同一瞬，空中光芒收敛，阵芒瓦解，随即空间淹没在各式的炮击中，地上步兵换成四列重骑先后发起突击。
看来经验十分丰富呢，不过即使这样，烟尘卷去时也只剩下一个炽天使，四翼尽散，看来已是强弩之末，他半跪在场地中央。
在第一队骑兵贴近时，我隐约看见他咧嘴一笑。
随即战斗结束了，围绕着中心，马停了下来，踩着满地碎片，而这其中，几乎没有一块属于敌人。
我在空中见证了全程，断臂的鲜血也堪堪止住，短剑别入腰间，另一把握在手上。
场上很快打扫干净，我准备在巨坑边与一行人告别，其中不乏数人，虽然有些已经沦为了“仇人”。
“大魔导，齐格飞·巴尔扎克。”为首的老者，与一大群同行者与我对峙。
“人族将成立摄政会，邀请您成为议事主席。”
“算了吧。”我毫不犹豫地剑指塔摩斯。
“请再多善待强者一些吧，我可不是你们腰间的法杖。”
一番交涉，我在几天后被送往柏尔卡。
从地理上，这里毫无疑问处于人族版图的中心了，但不论是战略还是商业方面都与中心毫无关联，人族经济战略分布几乎处在东西两头，东边无战事，西面无宁日，但作为连接东西的枢纽，中部区域却悄然地不可或缺，而柏尔卡，算得上是这一区域的中心了。
穿过城门，七拐八拐，马车停在了领府，这番交涉，虽然我逃出了摄政会的囚笼，但这边的笼子只不过是更宽敞了一些而已。
朱漆的大门缓缓切开一条缝，深处吹起了苍凉的号角，从前庭到正厅一段青石路上，两行文武半跪着，目光一致地随我移动，虽然意味多少有些复杂，但我还是不禁感慨：不管在哪儿都是骑士和贵族的“天下”呢。
一屁股坐在了王座上，周围顿时被恰到好处的软硬包围，两手抚着扶握上的毛绒，一旁的文书官躬着腰递上了一份卷轴，古朴的盒子十分精美。
大概写着在场人物都为何许，我有了些印象，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了，台下不远处传来些许骚动，我便不再继续读下去。
“巴尔干侯。”声音不大，但我确信他应该听到了。
“……在，尊敬的领主大人。”他不慌不忙地结束了与他前面贵族的交谈，一面起身回应了我。
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有些不太自在，但又不好发作。
“你现在的职位负责些什么？”
“门将，负责东墙五门的城防治安。”
“好的，退下吧。”我起身往厅里走去，下面的人群似乎都没反应过来，文书官也变了脸色，急急忙忙地跟上来。
“大人，相关的仪式和进程还未完成，至少……”
“不用管我，让他们自行解决吧。”我抬手制止了他，掩门而去。
如果不用在意刚才的那帮乌合之众的话，城里的面貌还是十分的富于活力。集市上混着各种各样的摊点、酒馆什么的二楼有人拉长着嗓子朝街上大吼，装扮花里胡哨的姑娘们穿插于人群之间。
才走了不久，似乎有一幢熟悉的建筑映入眼帘——法师公会，只不过没有都城那种规模的气势，虽然也十分地显眼了。
但旁边高耸的石柱似乎将其掩盖了过去，附近的武具店铺多了起来，似乎还有“叮当”的碰击声，一路上走过来，奇装异服的人开始占满视野。
噢，竟然是冒险者公会的总部，仔细一看，圣剑的徽标下方，似乎还有其它两个略小的徽记。
骑士团和铁匠铺……三合一么，我心中的好奇开始溢出，但很不幸地，即使我亮出了腰间的两把剑，但法师袍以及另一边的短杖都不禁使人误会。
“这位阁下，法师公会就在旁边，您一定是……”
同样是守卫，我回想起那天的情形，可惜这边的人似乎没什么耐心。
“小子，没有公会证明就不要在这啰嗦，这是冒险者公会总部，不是你们少爷的后花园，再不识趣些我就真不客气了。”
然而人流过往，没有在此给予过多的关注，我也不准备退让，踏前一步，轻声回道。
“让开”
他眼睛一瞪，一股劲风扫起，我皱了下眉头，剑尖悬在我的鼻尖上，没有继续的意思，但还是有几丝发缕从我眼前划过。
不等他反应，我自握住国王用的那柄剑。
两扇有些厚重的镀铜木门，飞过整个大厅，避开了所有的人，没入柜台的斜下方，伴随着两束狂风吹过，后面的落地窗应声而碎，我确认了一下没有伤到多余的人时，从守卫旁走过，在他脚边，盔甲的碎片和着发丝散落一地。
提着剑，看着周围渐渐围上来的人影，我目光搜寻着上楼的扶梯。
哦，似乎被那一击粉碎了，巨大的豁口上方，隐隐看得到向下打量的身影。
周围开始嘈杂起来，围住我的冒险者们，似乎并没有组织者，我不禁一叹，随即身体浮空，向着豁口飞去。
周围安静了一小会儿，又更加卖力地嘈杂起来，到半空中时，不知谁的酒溅到了我的袍上，隐约有股呛人的香味，叫骂和大笑声持续地烘着我，让人有些眩晕。
稳稳地落在豁口边上，下面的嘈杂还在持续，这边却安静了下来，我一眼就望见了对面向上的楼梯，墙上还有一个铁匠铺特有的徽记。
转头看向眼前的人们，我思索着怎么开出一条道来，似乎回应了我的想法，一位身着制服的女生挤到了我面前。
“先生，请问您是法师公会的成员么？”
这下连下面也安静了下来，关系这么紧张么？我心里不由得笑了一下。
“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人群哄然散去，多少有些失望的意味，我向眼前的女生告明了自己的意图之后，她有些面露难色。
“先生，一般冒险者是禁止进入公会塔三层的。”
我心中莫名一阵欣喜，原来还有将我当作普通冒险者的人。
“让开。”这样只会徒增我的兴趣而已，而且我也有些不耐了。
“好了，齐，让他上来吧。”从扶梯那儿下来的男子传出了温和的声音。
她恭敬地让开，我径直走了过去。
（21.1.3.24.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