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战况堪忧，边境一系列的大小城镇相继失守，有些是主动放弃，也有惨烈的争夺，透着纸都能嗅到其中的阴谋和血腥。
与神族关系的决裂，是一系列战事失利的导火索，看来仲裁方与各大族之间的关系不那么单纯啊。
柏尔卡处于战争机器中的枢纽位置，总体军备与其规模并不相称，但局势是最为稳定的，各地方势力似乎都有意维持这一点，并且也一直在其中受益并沉默着。
就如饼摊前的人们一般，显然名为“战争”的豆饼还是十分美味的。
领主府前正进行着操练，说是操练，实际上则是几个兵士散乱地立在殿厅后的坝上，我找了把躺椅，一前一后地摇摆着，旁边一位士兵端着饮料，摇着小团扇，一脸不情愿。
“头儿……啊不，领主大人，兄弟们在这就这么站着，不太好吧？”
“怎么了？”
“一般的操练，不是应该作一些持械的练习之类的么？”
“拿着武器站着，不叫练习么？”
“……”他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似乎有些憋闷，又有些欢快。
到了正午，我看差不多了，下面也早已骚动起来，我饮尽杯中的饮料，一把抓过团扇，兀地站了起来，下面安静了一瞬，随即一个声音朝上面吼来。
“喂，领主大人，时候不早了，下午再来吧！”
我大声予以回应：“好！再等10秒，你们谁能这样一直站着，就可以解散了。”
说罢，不等他们反应，我猛地一挥臂，坝里的半空中一阵猛烈地响动，随手扔掉手中的半截细杆儿，我对身旁的士兵说。
“让他们继续站着，等我回来，你再去准备一杯喝的，上午这杯不太好喝。”
伸了个懒腰，我朝着领府走去，背后的空中还余留着气旋的残响。
在领厅与各官职人员用过午餐后，午后的天空开始热辣起来，空气中一点风也没有，坝里却整齐地立着几列士兵。
嗯，似乎少了一个。
仔细地确认了一番后，我便不去追究，站在撑好的洋伞下，向下面宣告变更后的训练内容，但无非就是一些普通的训练身体能力的各个项目，强度也没有特别的地方，说完后，就倒在了椅子上，发出一阵“吱呀”声。
随即开始了久违地打盹。
傍晚，迎来了第一缕清凉的晚风，我在椅上辗转着，兵士新换的饮料也不尽人意，尽管他似乎一直热切地望着我。
慢慢地直起身，看着坝子里有些疲惫的身影们，我确认了胸中的情感。
一丝淡淡的寂寞。
“好了，解散，就这样坚持一个月，之后有测试。”
一阵热烈的回应，我却急匆匆地去找文书官了。
当然不是和他逛街，我从那接了一封来自某个大贵族的邀请函，名字似乎是叫纳奇来着，总之是一个毫无印象的角色。
“领主大人，这场聚会十分重要，作为骑士公会的代表们也会参加，在涉及到的多个可能的话题中，军备的……”
我再耐着性子听了一阵，然而没有自己想要的信息，便一手把信封拿了过来。
“好了我知道了，再重要也只是场聚会而已。”
嗅了下信封，它散发出的味道无疑是令人期待的，我也一直相信着有关这方面的直觉，只是文书官的额头上似乎跳了一下。
“那么我先走了，你也早些休息吧。”我已经跨出了大门。
“大人！”他终于大叫了一声，我顿了一下。
“马车停在后边。”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穿过一条条街区，马车在路灯下的影子忽长忽暗，皮克洛特七号，信上是这么写的，这片地区在白天看不出它的特别之处，但晚上，特别是后半夜，就会露出他的辉煌与獠牙。贵族与上流社会的人士优雅地来来回回，其他人则只能在巷里蜷缩着，如同华服下黝黑的蚤子。
下了马车，但离目的地尚且还有数百米，道两旁已被马车填满，人们借着其间的掩护，三三俩俩迈向街道的尽头，那片巨大的建筑，正泛着白金的光芒，仿佛在向众人微笑。
这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服饰，引来了不少目光，马车夫们打着口哨，甩弄着马鞭，闲极无聊地守着马车，这样一副光景，仿佛一场盛大的节日。
来到了聚会的场所，我对于大厅里精致的雕像有些念念不忘，不知它们取材于何种神话传说，注视着过往的人群，想必也有几分落寞。
于此同时，我对柏尔卡的统治阶层有了新的认识，不过也未出乎意料，毕竟越是和平繁华之地，越容易孕育出腐烂与蛆虫。
侍者恭敬地盛满酒，我接过高脚杯。
“初次见面，尊敬的纳奇·曼彻尔侯，鄙人齐格飞·巴尔扎克。”
“哦，好的…好的……”他微笑着看着我，目光感受着我以及周身。
“那么，亲爱的齐格飞先生。”声音不紧不慢，他微微援手以引。
“我十分十分地荣幸，您能屈驾光临鄙府，机会难得，一定要好好相处一番。”
进入侧门前他的双眼似乎望向了别处，外面十分热闹，有许多熟面孔，但大家似乎都把我忘了。而眼前这个人，我没有任何印象，他却对我十分熟络。
“那么，曼彻尔侯。”房间里的光线有些黯淡，我随手将高脚杯放到了小几上。
“关于我的事，您知道多少呢？”
“先生还真是直率呢。”他笑着把玩着酒杯，那笑容，多少有些不太友善，不知是不是光线原因。
……
“关于巴尔扎克家族。”我突然明白了那笑容的含义，“我还略有自信。”
接着，他的语气平复下来，“不过这个家族，在很早以前就已经灭绝了，知道这些历史的人，也差不多要成为历史了。”
“恕我冒昧。”语气随即变得小心翼翼，“对阁下之前的事迹，这边也略有耳闻。”目光移向我。
“阁下的强大，使我不由得想起了那个家族……”
我伸手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他仿佛明白了什么，端正了坐姿，眼里开始闪现出神采。
……
“…就是这样，您所知道的那个家族，我一无所知。”我重复了一遍我已经多次说过的内容。
又是一阵沉默，“这样么？”侯爵轻轻放下了酒杯，脸转向窗外。
“那么，曼彻尔侯。”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人影攒动，着装华丽而模糊，仿佛舞池中的演员。
“柏尔卡的另一面，先生。”他深吸了口气。
“您要习惯。”
“嘛，入乡随俗嘛。”屋内倒十分安静，衣物的窸索声都依稀可闻。
“先生，有什么想问的么？”
“您有家人么？”他望了我一眼，但随即僵在那儿了。
我不等他回答，“柏尔卡并不安全，提早准备吧。”
掩上门之前，隐约听得到他的低喃。
不过那不重要了，我得继续在聚会上找些乐子。
“骑士团那些家伙，今年又想打什么主意……”
“……子爵，今年的货也要拜托您了……”
“哈哈，哪里……”
能够接纳我的圈子，似乎只有角落的几只盔甲了，至少我是这么一厢情愿着。
“…队长……”这里的氛围低沉而又不紊地持续着，几个人围成一圈讨论着，时不时走点儿火，仿佛拙劣而无谋的间谍。
我不禁轻笑出声。
“巴基列夫，这家伙是谁？联络人么？”
“不，队长，我不认识这家伙。”
“嘿！各位，放轻松些。”遇到这些莽撞的家伙往往是麻烦的，但也有挑战性。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齐格飞·巴尔扎克，新到任的领主，请多指教了。”我第一时间取出侯爵的信函并展示给他们。
队长捻捻他的小胡子，表情颇为滑稽地打量着我，那光景，仿佛猴子见了镜中的自己一般，令人发指。
当然，我也忍住了，他们递过信函，小声地用方言交谈了几句，内容嘛。
“队长！这太危险了！”
“不不，这值得一试。”
“唐·吉柯德。”队长似乎是要与我握手。
“很荣幸。”我从容地握了上去，那是一只有力而毛茸茸的大手，摇起来时仿佛要把每一秒的节奏都控制到恰到好处一般，我心中再次失笑。
“…没必要那么紧张的…”我喃喃道，但所幸那边并未听到，而且对我也一副并不熟络的样子。
“情报网果然要略输一筹么？嘛，也可能是注意力不在这边吧？”
果然，唐捂着嘴咳了一下，“巴尔扎克阁下，接下来的情报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是对你对我，亦或整个人族都十分重要。”
“洗耳恭听。”我作出一副严肃的模样，他重新整理了一下，接着说下去。
“就在不久前，我们和神族彻底决裂了，虽然原因不是很清楚，但是由法师们组成的摄政会已经接手统治了，据说是原最高统治阶层中出现了神族的叛徒，现在我们在西北和西部的防线已经溃败了，十分突然。”他继续压低了声音。
“照这种势头下去，战火很快就会蔓延到中部，领主阁下，周围几个大骑士团已经开始行动，我们需要你的协助，以在中部再次构建战线。”
……
（21.1.4.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