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这个城市，我确信人们走在其间的街道廊巷，而绝计不会想到它另一面的情景，或者说没有机会去思考，原来这些平时整洁坚实的大块头们，还会有这样放荡不堪的一面，一如之前原本列阵整齐的军队，到头来只剩下一堆层叠的肢体。这里已经没有丝毫的人影，随着视线的缩进，各种遗留的痕迹变得明显：巨坑、深坑、小山、漂浮在空中不明的烟尘，再放大一些，才发现那是无数蚊蝇犹如龙卷风一般肆虐起舞。死亡的气息反而变得淡泊，取而代之的是不顾一切，随置荒野的从容与狂野，伴随着剩余的“新居民”，在它们的“新居”进行最后的狂欢。
在这个“曾经”的漩涡下，不管是什么都经历着从有到无的瓦解，这个漩涡，现在正朝着东边滚滚而去，而将掀起最后的狂澜。
既然到了这，那么余下的路程就十分好找了，望着天边的某一处，我不禁扬起了嘴角。
神族，某种程度上，比人类更像人类，虽然在骨子里与人族有着本质的区别。
我在那之后，在仅存的一些平整的地面上，慢慢地逛了一会，在一间保存尚且完好的屋桓下过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正午的烈阳下扬起真正的尘埃。
想来柏尔卡一带应该也快陷落了，中部应该更适合消耗战，那可不是现在人族的专长，而随后的以首都展开的防线应该就是决战之地吧。再之后的事我便不再去想，因为天空中的几只金色的身影已经开始来迎接我。
为首的身影是一只八翼天使，他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我。
“齐格飞·巴尔扎克。”除了语言是人类的，其它的部分却不知所踪。
“哦，知道了，走吧。”
不一会儿，我就看到了那座浮空的山峰，近看之下还是显得震撼但却有些莫名的俗气。
座天使的手抬了起来，一道石柱支撑的长廊凭空凝聚，这感觉，仿佛真的从空气里落出来一般，一直延伸到山峰的某处，化为了一个点，不禁又让人感到遥远。
他的实力，应该已经接近这个世界的上限了，物质的具现化，体现的是对现实的绝对支配。
脚步声一声接着一声，低微但却十分清晰，只有我一人用脚走着，后面一行翅膀们安静地尾随着，山峰背面的光，纯净而灼烈，仿佛来自沙漠，但很快，消失在灰白的阴影下。即便是阴影，也充满了光亮，只是热度减少而已，周围是空中的景致，大地成了立体而精致的地图，前方的距离似乎和时间一样，仿佛都凝在了半空中。
不知什么时候，眼前的景色有了变化，并且极为迅速，此时已经看不到山峰的面貌，只有眼前的一堵“墙”，附在上面的建筑，干净而整洁，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过去和未来的事都不用考虑，仿佛现在就和其余两者和而为一了，我只扫了一眼就不再关注，一如那些山上的居民对我一般。
即便是内部，似乎比外界更加明亮，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一直顺着这条道走就到了。”座天使留下一句话，就和其他天使一道离开了。
光亮持续增强着，直到某个点，周围的视野又清晰起来。
不过除了光，什么都没有，似乎要将一切实体的存在都排斥在外一般，我的身体也变得有些若影若现起来。
“我不再照耀大地已有十分久远的时光了。”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
“在那个地方照耀着的，原本就不是你吧。”
“是的，在那段时间的确发生了许多事。”
交流过程十分短暂，在抽象的世界里一切现实都没有必要过分拘束。
毕竟，我在之前已经走得够久了，耐心已经消磨殆尽。
不过神族的中立身份却已经确认了，毕竟以这一方的力量也实在是不会理解到太多的事物。
那么问题就在于其它二者之间了，我重新拟定了行程，就在空中，在脑海中。
这片大陆的历史，比想象中的要来得悠久，而拥有最强大力量的，往往是那些掌握着其中真相的事物。
我对其几乎一无所知，也并不十分有兴致去了解，所以接下来就应纯粹按照个人喜好去行动了。
战争会绵延很久，但总有不被战火波及的地方。
大约过了两个月吧，我所在的这片区域，气候似乎开始转寒了，最初是雨水、雾气，但情况在某个节点急转直下，霜、雪、压在地上的冰，让人惊叹大自然的魔法。
一片不知名的山脉，都着上了大小不一的雪顶，我坐在某一座山的顶部，一块被清理出来的大石板，虽然上面有着刺骨的冰凉，以及湿滑，但远处的景色却弥补了这些不足。在我身后稍微低一些的地方，矗立着一座被雪半掩着的小木板房，虽然很小，但却十分地坚实，内部空间也被精心策划过，包括其内的一切用具，是我耐心探索尝试近一个月的杰作。
那些远处的山，恐怕从来没有被如此的视线窥视过，白色的雪，黑绿的森林，仿佛被突如其来的检阅弄得不知所措而匆忙着上的礼服，有些粗心的家伙不仅样子显得笨拙可笑，在脚上还露出了浅色的石块以及显眼的地衣。
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悠远的鸟鸣，使我感觉仿佛听到了工作的铃声，但实际要操心的地方却少之又少，除了准备以招待一些可能到来的客人，虽然概率接近于零就是了，关于食物的事，即使坐着不动，温暖也会将其吸引过来，一如飞蛾扑火。
那么，到底要做些什么好呢？于是这就成了我近来每天的主要工作，想出要做的事并想办法付诸实施。
事实上，很多时候，想这种事情是不会有丝毫结果的，结果就是工作也没有丝毫进展，而一天往往就是几个出神之间的事，结果就是发呆出神成了一天当中主要的工作。
结果就是今天也在几个出神间过去，天色暗了下来，天上什么也没有，我在几经周折后回到了居所，虽然错过了打猎的最佳时机，但实际地也谈不上什么时机，只是守株待兔罢了。
屋内十分简洁，床上铺着毛皮，角落的隔间还有浴池，而作为代价牺牲了厕所，热水的生产则运用了一些普通的工艺和魔法，虽然一开始是一项具有挑战性的事，但成功时却是十分充实的。墙上一面串着风干的肉与野菜，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奇特的玩意儿，但用处都是生活所必须的——对于肉体来说完整而健康的生活。
完成了必须的日常事宜，外衣随手向钩上一扔，随即裹进了厚重的毛皮中，格窗外的夜色像是墙面被刷上了黑色的油漆，屋内火光闪烁，谈不上安宁，却不住地让人沉迷。思绪开始牵成一条线，随即溶解在浑浊不清的脑海中。
就这样，开始了又一天的生活，周围的地形渐渐清晰，生活的品质在各方面都不断提高，就如同一场与世隔绝的爱恋，平和而又热烈地不断进行着。
然而这样的生活，本质却和昙花一现一般，注定不能持久，而将迅速地走向凋亡。
在某个清朗的早晨，冬天的雪已经全然消陨，一如我对这个地方的留恋，最寒冷的时节早已过去，大地开始露出那黝黑、糜烂的泥土，我当即一把火烧光了这附近的一切痕迹，确保让它看起来像是一场谜一般的大火，动身前往西边的故地。
我不知道，也不需要具体的路线，只要方向正确，想来应该不会错过。
一时间仿佛所有的回忆都苏醒了一般，无数双眼睛，以及那一丝丝编成的细腻的瞳孔，仿佛都划过我。那看起来仿佛一场远古而来的奇迹，而实际上不过发生在不久以前，脚下景色不停移动着，仿佛无数争先恐后飞驰而过的生命，与我脑中之景交替映错，近了。
近了，在一段不长的时间里，熟悉的景色、轨迹，都回来了，但实际上回来的就是我，我尽量控制着飞行的速度，让这场回程之旅更像是一场体面的仪式，而不至于像某次心血来潮。
但还是持续了半天有余，中途也发生了许多不体面的“意外”，当我穿着一身破烂，身心疲惫地落在某个村庄时，当地人警惕而又畏惧地接待了我，我换了一身当地人的服饰，饱餐一顿，梳洗干净，在就寝时不仅得到了一件单独的农舍，还受到了一位村姑良好的招待。
当然，我最初的打算依旧没有改变，礼貌地回应了他们尽管看起来有些滑稽甚至超乎常理的招待，几天后便继续起身。
“大人，法师大人，不论如何，请给我们指一条明路吧。”临别之时，一些老人们携着小孩妇女们跪下了，一些青年不明所以地望着不同的地方，还有更多的视线从别的地方看来。
“我很抱歉，不清楚哪条路是否安全，感谢你们的招待，各种方面。”
从村中间的空地上飞了起来，更像是一位被送走的神明，只不过穿着和下面的人无二，而身后下方的各种响动，也很快消失在了层云叠嶂之后，只剩下一缕如烟如幻的东西仿佛还驻留在耳边。
不过也在某个时刻消散了。
（21.1.5.35.1）
